第一百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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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全程都没有坐车，等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小区里的路灯有些暗淡，楼道口的感应灯也没有亮，但是靠墙的位置好想像隐约约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指尖一点猩红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应该是三楼的吧，总听见他老婆因为抽烟的事跟他吵架，这估计是跑到楼下过烟瘾来了。
在她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站着的那人似乎是扔掉了烟头，手中的那一点猩红也消失了。
叶梓咳嗽了一声，楼梯口的感应灯忽然亮起来，掩在黑暗中的身影也变得清晰。
陶成蹊背靠在墙上，斜斜的倚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叶梓。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像是在互相较劲一样。最终还是陶成蹊败下阵来，“你...回来了....”
叶梓低头看了看他脚下的烟头，怪不得声音哑成这样，这是抽了多少烟。
“嗯，有事吗？”叶梓的声音很淡，像是回应路边的过来问路的陌生人。
陶成蹊实在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方式来说，不会让叶梓觉得反感，这几个小时他一直在想，可直到叶梓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依然毫无头绪。
他张了张嘴，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梓终于侧头看过来，心里莫名其妙的那一丝丝愉悦在周围安静的环境中慢慢消失，一丝一丝冷却下来。
“没事我就回去了。”她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刚迈上了一个台阶，手臂被人拉住，然后又快速松开。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被陶成蹊抓住的地方像是被扬上了火堆最下面的一点点火星，有些烫，有些热。
“我...我今天下午在塞纳河餐厅看到你了...”
“哦，你...你们也在那吃饭吗？你对她还真挺好的。”叶梓攥了攥自己垂着的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不是...没有...”陶成蹊急急的解释，“我去给客户送车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不过...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如果只是朋友，那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他对你表现出来别的意思，那他一定是骗你的，他...那个人喜欢同性，是拉你当挡箭牌的。”
叶梓回过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陶成蹊没有说话，他看过叶梓弯着眼睛的笑，看过她害羞的笑，看过她满足的笑，唯独没有看过她对着自己露出那种嘲讽的笑，那笑容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在两个人中间划开了一条似乎再也补不上的沟壑。
“我跟谁吃饭，别人对我有没有什么意思，有没有骗我，是不是gay，这跟你都没关系吧？”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怕你难过。”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叶梓笑了几声，“怕我难过？真正让我难过的人不是你吗？”
陶成蹊哑口无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你给了我希望，然后又亲手把它拿走，你以为我是鱼吗？只有七秒的记忆，转头就什么都忘了？”叶梓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已经泪如雨下。
“我是怕你...”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叶梓压在心里那么久的委屈，“是，你怕，你怕耽误我，怕没有以后，怕给不了我想过的日子，你怕着怕那，就是不怕失去我！”
空荡荡的楼道里，叶梓的声音异常清晰，只是她什么回应都没有等到。
叶梓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看着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陶成蹊，“我还以为重新遇见你是给我的奖励，现在看来更像是惩罚，所以，陶成蹊，”她很认真的叫了他的名字，“我不想搬家，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连朋友也不要做，就当陌生人。”
叶梓抿了抿嘴，忍住泪意，“希望你快乐，如果...快乐也很难的话，那就平安吧。”
陶成蹊看着叶梓转身，然后踩上一层一层的楼梯，每一层的感应灯也跟着一层一层的亮，他清楚的听到叶梓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然后像是有人突然抽掉了他的筋，好像失去了力气。
陶成蹊走到小区中间的那棵梧桐树下，靠着树干缓缓的蹲下，他抬头看向楼上那个熟悉的阳台。那年的大年初一，自己蹬着自行车，给她送来饺子，还记得她在阳台上看到自己，被发现后又忽然蹲下去的样子，只是现在，那个阳台上漆黑一片，好像再也不会亮起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区里的路灯都关掉了，陶成蹊这才起身，又看了一眼楼上，这才慢慢离去。
陶成蹊在那蹲了多久，叶梓在卧室里的窗帘后面就陪了他多久，她看着陶成蹊蹲着抽完一根接一根的烟，看着他低着头垂头丧气，看着小区里的路灯全部关掉，看着他披着月色离开。
直到陶成蹊的身影彻底消失，再也看不见，叶梓这才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留下，连枕头上都出现了一小片被淹湿的痕迹，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马路上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偶尔才有车辆经过。陶成蹊伴着月色，拖着蹲的有些发麻的腿，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至于要去哪，他也不知道。
他回忆着叶梓的每一句质问，可他依旧找不到答案，自己究竟是怕什么呢？怕叶梓跟着自己过不好，怕别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怕叶梓以后会后悔？
不是，都不是，他是怕叶梓跟他一样，背上不属于她，不应该由她来背负的责任。
如果当时小燕真的没救回来，两个人也不一定还能走到一起。
因为只要在自己身边，叶梓就会被不停的提醒，小燕的死，跟她有很大的关系，她会不停的假设，如果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小燕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或者如果早一点儿发现，是不是就能救回来了?甚至如果两个人没有重逢，是不是...
所以，他不能，也不想，让叶梓也像自己一样，一辈子活在自责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