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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楷却不肯:“不用了,上了巴士就没事了。我想趁着雨没下来早点走,可以吗?”
“那就开车回去。不要挤巴士了。路上会很不好走。”
陈楷还是不肯:“哦,没关系,这边搭公车的人很少,我还是坐车回去吧,明天如果雨下得太大了,那我就不过来了,谢先生你看可以吗。”
谢禹没表情地看着他,静了一刻,终于点点头:“那好。你路上当心。要是没有车子了就回来。不要逞强。”
闻言陈楷也放缓了语气,不那么生硬疏远:“好,谢谢你。我路上会小心。那我先走了。”
最近的公车站在山脚,要走上一段路。顺着人行道下山的时候陈楷才发现坐在丽海道的大窗子前面看,和真正走在这种天气下还是大不相同。迎面而来的风夹着海水的咸气扑上他的脸,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身上的T恤、拎的包甚至头发,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拼命地往后拉扯着。眼看着离车站越来越近,天色却越来越暗,黑得就像冬天的清晨一样。陈楷心里嘀咕一声“不好”,还来不及多想,遥远的天边一排雷声滚过,暴雨倾盆而下。
他低着头顶风一路狂奔到车站,头顶好歹有了片瓦遮雨,可是雨挟着风势,简直是往横里下,陈楷的伞在跑到一半的时候就不经用了,虽然现在拿出来勉强能遮一点是一点,但四肢和头脸还是早就湿透了路上早就没了行人,偶尔有那么几辆车,也是飞一样地踩着雨水开过去;从车站望过去,能看见一部分海——现在这么说也不确然,天色虽然比落雨前明朗一点,还是暗淡阴沉得吓人,只能看见一道道白线似的潮头接连不断地涌上来,海水反而和此时的雨水混作一色,看不分明了。
公车时刻表上十分钟前就应该到的车至今没有影踪,再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等到;陈楷却想也不敢想班次取消的事,又在默默祈祷,至少来辆出租车吧,再贵也让他先回去再说。
可是无论这个愿望多么地迫切,他还是没有看到一辆出租,就连平常都准点的公交也在这可怕的天气里凭空消失不见。
湿了的地方早就冻得像冰一样。陈楷终于隐隐后悔自己的逞强,但现在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他不由得苦笑着想:最坏就在这里坐一夜,如果死了,搞不好还能上社会新闻的一个角落,有个诸如“台风过境天,某青年在丽海道口车站等车至死”之类的标题。
这个想法娱乐了他,陈楷微微勾起嘴角,心思胡乱飘荡之际,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也有人打着伞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当他终于注意那个身影的确是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的时候,他先是想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这个时候还敢出门,不过有个人陪着倒霉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倒霉好,至少有人陪着聊两句,只要别像谢禹那么闷就好。
随着暴雨中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清晰,陈楷登时觉得自己脑中的弦都断掉了。大脑的思维还没跟上,人已经冲了过去,伞也顾不得打了:“谢先生……”
谢禹包得严实,雨衣雨鞋都穿得好好的,打着一把伞,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把。这时也停了下来,很不高兴地说:“这一带封路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想起走之前为了防止下雨进水把手机塞进了包里,但这下子也顾不得看了,低下头说:“对不起……我手机没放在身上……”
谢禹也不听解释,把伞交过去打断他:“叫你不要逞强。今天没公车了,你非要回去,那就跟我去丽海道取车。”
说完转身往回走。陈楷知道他如果打伞就没有办法握拐杖,抹干净脸上的雨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确是走得很慢,脚也比平时跛得厉害。陈楷顿时眼睛一热,惭愧和歉意继而飞快地扑上心头。也不敢再发愣了,快步追上去,扶住谢禹说:“我来打伞,这把伞你撑着走。”
谢禹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可以。用你手上这把,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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