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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年,我在这里……”
察觉到她的僵硬和呆滞,费诺心里泛起无限的怜惜。他稍稍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捧住她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潘希年一震,失去血色的嘴唇哆嗦起来,难以置信地瑟瑟伸手,碰到他的脸颊,感觉到血肉的温度,颤声说:“真的是你,费诺……”
费诺眼眸一暗,扣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贴在脸颊上。
她狠狠地抱紧了他。
他们相遇这么久,又错过、忍耐、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在这异国的漆黑的夜里,得以暂且抛开一切外物再不理会,心意相通,又互诉情衷。
他们像是被滚热的青铜浇铸在一起的塑像,又紧紧贴合着,拥抱着,间或亲吻,低声交谈,就算偶有路人经过,拿诧异的眼光盯着他们,也并没有人注意。在瞬间经历过大喜大悲两重天地之后,潘希年的酒劲又一次翻上来,她疲惫不堪,就这么在费诺怀里睡着了,泪痕尚未干透,嘴边却挂上了恬美的笑容。
这次费诺没有再叫醒她,而是默默地背起她,在安达卢西亚的月色之下,回到了宾馆。这一路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他觉得他们仿佛又回到两年前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安静乖巧地伏在他的背上,也许早在那一天起,一切的结局就已经悄然写定了。
把潘希年送回房间之后,她几乎是立刻倒在了床上,长发散了半床。眼看她是决计爬不起来洗脸、换衣服了,费诺还是没有叫醒她,去浴室打湿毛巾,轻柔地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潘希年动了一下,勉强睁开眼睛,说:“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怕是做梦,你一走,梦就醒了,空了……”
费诺这时正在帮她擦手臂和双手,听到这句话动作停了一下:“我不走,你安心睡。”
潘希年挣扎了一下,从床上撑起身子,醉眼迷离地看着他半晌,凑过去想亲吻面前那个晃动的人影的脸颊;却因为醉得太厉害了,一下子落了空,原以为她会就此放弃,可她还锲而不舍地凑上来,一次又一次;费诺看她这样,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微微凑过脸,就停在她唇边。
视线虽然模糊了,希年还是感觉到那个在云端晃动的身影停了下来,并且给了自己真实的力量。她觉得自己这次能成功,就吻了上去,真的触到了那人的脸颊。费诺侧过视线,看着她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得意而又满意的,只是看上去,比之前还要醉得厉害了。
他忍不住又一次去亲吻潘希年的嘴唇,这个亲吻绵长而辗转,直到潘希年要喘不过气了,他们才放开彼此,费诺看着潘希年潮红的脸颊,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她的指尖,跪在床边给她脱鞋。
她的脚踝一如记忆中那样纤细白皙,不堪一握;只是之前在石板地上跪坐得太久,被粗糙的路面磨出一丝丝的红痕。费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新生的伤口,圈住温暖而柔软的脚踝,替她脱下了宝石蓝的凉鞋。
潘希年已经完全睡着了,微微弓着身体,甜美,又毫无防备。费诺任由自己注视她的睡眼良久,才从这自我沉迷中醒来,笑着摇摇头,拉过薄被帮她盖好,又仔细检查了门窗是不是锁牢,这才踮起脚尖,无声无息地关掉灯,退了出去。
费诺发觉自己来到了深夜的赭城。
穿过金庭那宽阔的廊院,他走进了夜色里的常春藤院。月在中天,又在眼前的池水里,轻风拨动水面,水纹摇曳,如同被拨动的琴弦,水里的一轮月亮也摇晃了起来。不知怎么他赤着脚,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被月光照得亮白如银,他悄无声响地踏上去,如同踏进银色的河流里。
庭院墙头高大的石榴花丛依然灼艳似火,但夜色温柔之下,那惊人的艳色也柔和起来,空气中满是柑橘树的芳香,这芳香托着他漂浮起来,飞过会灰墁雕花的使节厅,再一次回到了狮子庭院。
月光更加地耀眼了起来,庭院里的溪流灿如水银,无声地流动着,皎白的光洗刷着庭院里森林般的廊柱,松柏的长阴化作银黛色,光阴绰约之间,那些早已远去尘封的人和事,依稀流转回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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