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读读

第5章 卦摊前的迷雾阵（第1页）

"竹签铜钱布乾坤，铁口直断往来人。

三言撩动心头火，五句掏空袋底银。"

汴梁城隍庙的读心术

正午的日头晒得城隍庙石阶发烫，张铁嘴的卦摊前却围了三层人。绸缎商王员外刚站定，这算命先生便拈起三枚铜钱："客官问子嗣？"话音未落，王员外心头已是一震——他袖口沾着的胭脂印早被卦师瞥见，腰间悬的送子观音玉坠更泄了天机。

《子不语》载江湖术士"五听法"：观神色、察衣饰、嗅气味、辨声调、套家世。张铁嘴深谙此道，见农妇鞋帮沾着黍米粒，便断其子远行；瞧书生袖口磨破却戴新玉佩，即猜是赶考举子。这般察言观色，恰似《鬼谷子》所言："因其言，听其辞，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

最绝的是他那套"连环扣"话术。先叹"红鸾星动本无妨"，待对方暗喜时话锋陡转"只怕桃花压海棠"。待客人惊慌奉上银钱求解，又慢悠悠补句"贵人自有天相"。这般虚实相间，正如蒲松龄在《聊斋》中写狐仙："先怖之，后安之，则金帛自至。"

相术背后的信息战

清代相士着作《冰鉴》有云："功名看气宇，富贵察精神。"但在扬州瘦西湖畔的卦摊上，陈瞎子另有秘诀。他让童子暗中观察求卦者的马车：车轮沾红泥者来自城东官道，必是求升迁的官吏；车辕挂药包者定是问病情的家属。

某日盐商李大官人来问财运，陈瞎子耳尖微动——听见随从袖中银票沙响，便知要赴京城打点。于是焚香念咒良久，突然高喝："白虎压青龙，破财免灾劫！"吓得盐商当场捐百两香火钱。这种"听风辨位"的功夫，暗合《孙子兵法》"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的警示。

更隐秘的是"养线人"之术。苏州玄妙观的李半仙，常年给茶馆伙计、轿夫、更夫分润，织就张市井情报网。某官员宠妾偷偷问卦，不到半日李半仙便知她偷藏情诗的事——原来更夫见过西厢房夜半烛影，轿夫嗅到过陌生熏香。这般手段，恰似《三十六计》"隔岸观火"的市井变种。

破局者的照妖镜

康熙年间，杭州举子陆文昭赴考前来问卜。卦师见他衣衫朴素，便断"名落孙山"。陆生冷笑掷下六爻，铜钱竟直立不倒："依《易林》补遗篇，此乃潜龙腾渊之象。"原来他早将《焦氏易林》残本倒背如流，更从旧书市淘得秘传占法。

这番较量惊动围观人群。陆生当众拆穿卦摊玄机：竹签筒底藏磁石，可操控下下签频率；龟甲裂纹用醋泡过，遇热显凶兆。这番实证精神，恰如王充在《论衡》中疾呼："卜筮不问天地，兆数非吉凶符也。"

更精妙的是徽商胡雪岩的应对术。他每至新城，必先雇孩童在卦摊问卜，连试十人摸清话术套路。某次在宁波，他故意让仆从扮作破落户问财，卦师果然说"东南有财"，实则胡家商队正从西北贩货而来。这种"投石问路"法，正是《韩非子》"众端参观"的商战应用。

迷雾阵中的生门

道光年间成书的《江湖丛谈》，记载破卦摊三诀："一观其目，二查其器，三验其言。"精明者看出张铁嘴每次掷铜钱前都要吹口气，实为用哈气湿润桌面控制铜钱滑动；发现卦旗上的二十八宿图错位三处，便知是半路出家的假术士。

扬州盐商江春更发明"双盲问卦"法：让账房先生与侍妾各问同一事，若卦辞相悖即知有诈。某次为子嗣事，账房得"芝兰玉树生于庭"，侍妾却得"瓦砾堆中觅金珠"，当场揭穿卦师看人下菜碟的把戏。这法子暗合《墨经》"三表法"，以实证检验言辞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