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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第三十二回 耿于岁献图受缚 刘总兵失志投顺</b>
且说远探军校,一日飞马到潮城帅府报知参谋蔡赐平、徐奇亮,二人间报刘镇军败博罗,刘主公收点残军回归潮城,听了吓得魂魄飞散,骇然失色叹曰:“大事去矣!大事未矣!岂非天哉,非人力之所能为也。”二参谋愁闷不乐。过了数日,探军入府内报曰:“启知二位明公,刘主公军马将到普宁县城,诸命定夺。”蔡赐平等听报军所报,准备迎接;徐奇亮领步将带小军,至登岗俟接。
且说刘镇领残军回归潮州,所到各县地方,文武官均有迎送,虽无扬威声势,各尽地道礼仪。前路探军报曰:“主公,前面徐参谋到来迎接。”刘镇曰:“吩咐传令扎营。”徐奇亮入帐参见,宿歇一宵。
次日放炮拔营,军马起行,一路来到潮城,蔡赐平同汪道台、王知府众文武官员出城,至十里亭迎接,接进开元寺。王知府命摆上筵席,与大元帅同众位将军卸甲改装。刘镇与众入席,汪道台、王知府、众文武陪宴,饮毕各各回衙。过了数天,刘国轩进入帅府,告知大元帅,欲领本部人马,回归东都。刘镇设宴饯行,又命参谋作奏章,付刘统领进呈藩主,奏知博罗县败军之事。这日刘国轩告别大元帅,点齐东都军兵二万余众,放了三声大炮,人马俱各起身,刘镇送出城外,令众文武送至十里方回。
刘镇命参谋另修造奏疏本章一道,令把总陈文禺往福建进上靖南王耿千岁,奏明在博罗军败回归。陈文禺领命,即日起程前去。不在话下。
又言刘镇在帅府设宴,请蔡赐平、徐奇亮与众将等,入帅府赴宴,蔡、徐诸位闻召齐到,见主公行礼毕,依位而坐,叙后入席饮酒,酒至半酣。刘镇开口言曰:“本帅当日被公旗欺凌,邓、于二奸贼虐害人民,荷蒙诸公前来相助,扫除旗奴,缴出公府沈瑞,离了潮州,以安百姓。谁知旗军四藩抵潮征讨,多亏众英雄协力齐心,杀得四藩军兵大败,旗奴丧胆,潮州彼时军威声势大震,闻风落魄,谁料今日奉命南征,钟先生灭迹逃遁,我等雄师十余万众,英雄二百余员,一路势如破竹,殊料直抵博罗,小小县令,弄得弃甲丢盔,冷落而归,锐气挫尽,而今怎么区处?”蔡赐平对曰:“主公勿忧,目前虽然败北,而今另再出榜,招贤纳士,重整军兵。”一面酌酒,一面讲论。宴毕,各各退归衙署。按下不表。
且言东藩主自从刘统领回师,见他损军折将,在于军中纳闷。这日召刘统领国轩进官,商议起事,过福建省攻打耿精忠地方。刘国轩闻召,即进朝见,三呼千岁毕,藩主赐锦墩坐,国轩谢恩坐下。藩主将要举兵攻打靖南王地方说知,刘国轩奏曰:“千岁圣意主见无差;若得福建省与潮州相连,而欲吞并广东,一鼓可得。”藩主曰:“将军可先操练人马,整备兵粮,候旨定夺。”刘国轩领了主旨,退出内官,依旨行事。领众军将到于教场,每日操演。又整顿粮米草料,过了三个月余,准备定当,刘统领进吕复旨。藩主命司天监择定吉日,王驾亲到教场观看,众文武将官迎接。王驾上演武厅坐定,众官三呼已毕,两班侍立,三声炮响,画角齐鸣,三通鼓罢,那将台之上,招军白旗挥动,十余万军马齐山;又见招军红旗一动,军兵数十行,立在教场下面前一声呼喝,分为两边,千岁点都招讨十员,大将三十员,部将八十员,雄军十万,摆开礼物,祭过宝纛帅旗,调遣大队,三声大炮,军兵起行,摇旗呐喊,齐出都城。已到江边上了艇船,安过一宵,明早五鼓起锭,扬帆望厦门进发。按住。
且说福建靖南王耿千岁,一日听见远探流星报马,至驾前报说,东都军十余万,大将百余员,郑成功车驾亲征攻打厦门。靖南王闻报,吃惊非小。
靖南王即传下皇令,命:“请汀州武状元刘炎元帅领都招讨吕后英、岳元浩、雷文锦、段至仁等,副将二十员,带军兵三万,镇守泉州府据敌。”又命:“王弟耿精雄领大将十员,军兵一万,镇守仙霞岭,预备清军入境。”二将各领王旨,即起军马前去,及刘炎军兵到了泉州,听报军说:“厦门所失陷,漳州府投降。”刘炎大惊,与众将商议拒敌之策。这且按住。再说湖广省康亲王沈士英,这日见流星马探小军飞马报说:“东都郑成功起军兵十余万,攻打福建耿逆地方。”康亲王闻报大喜,思忖刘进忠人马至博罗县大败,回归潮州,今郑成功领军兵渡过江洋与耿精忠吞并,此时若不起火军征讨,竟待何时?时不可失!即行传王令,往各镇军兵召到广东省,会惠州提督许标雄、虎门总兵周德胜、碣石总兵觉罗幔、九江总兵林嘉禄、高州总兵邓天瑞,各镇带部将军兵齐到广东省,候接车驾。不在话下。
只说康亲王与江西省布政使司何继儒为监临,领大队人马起行,从广东进发。这日军马离广东不远,监旗小校飞马进城,到平南王帐前报知,又往各文武衙门通报。众文武官员闻报,齐至二十里候迎。平南王同督抚两部堂出郊外相迎。
康亲王车驾进入行台帅府,众文武参见毕,依位坐茶罢,慰劳一番,各各告退,歇马三天。康亲王与许提督四镇总兵官,合前军共二十万,大将部将计一百三十余员,择日祭过宝纛帅旗,调开大队军马,放炮起行,望从北路进发。不在话下。再言藩主郑成功同刘统领商议,攻打泉州府,忽听流星探马报曰:“启千岁得知,湖广康亲王领大军二十余万,大将一百三十余员前来,直抵仙霞关。王弟耿精雄带军兵在此守关,不能拒敌,直抵清营,引清军到仙霞岭,将勇兵强,壮锐难当,请令定夺。”藩主郑成功听报,仓皇惊恐,寻思沈士英军马雄壮,未可轻敌,暂且退军,厦门扎营,看看如何?再做商议。按下未表。
且说康亲王大军一路趱行,势如破竹,所到地方,各都献城纳款,军马直抵福州安下大营,扎住寨栅,宿过一宵。明早康亲王升帐,聚集众将商议,军政之事,何布政要命许提督,领将带军攻城。康亲王曰:“未可开军,依本藩之见,命一员大将进城,招耿精忠投顺,看他如何?”监临曰:“千岁之言,直是正理。”帐前一将厉声应曰:“启千岁,要说靖南王来投诚,小将不才,愿进城说耿王纳款。”康亲王视之非别,乃是碣石总兵觉罗幔是也。康亲王曰:“将军若肯进城甚妙。”康来王即行王谕,付觉罗幔将军,命他前去。
觉罗幔领命带小军五十名,上马出营,来至城下叫曰:“城上谁位将军?快报耿千岁得知:清营碣石镇总兵官奉康亲王令旨,送王谕到来。”守城都招讨雷文锦听说,对城下清将曰:“将军到来,少待片时,候小军请王命施行。”言毕范城飞马进宫,见千岁将事备陈。靖南王闻言,传令放他进来。雷文锦领令出宫,开城放觉罗幔进城,直至王府,相见礼毕,送上王谕。靖南王看毕,心中思忖,而今清军临城,郑贼犯界,夺我地方,外无救援,孤城难守,不如投诚,再做区处。对觉罗幔曰:“千岁有王谕到来,本藩自当依从。将军且回营复命,本藩明日赴千岁帐前听罪。”觉罗幔见耿王准投诚,大喜起身告退,回至帐前禀知。
次早康亲王升帐,众将参谒毕,依位坐定,小军向帐前跪禀曰:“启千岁,靖南王到来。”康亲王听报问曰:“带有多少随从?”小军曰:“仅领四十个跟役,靖南王绑缚在马上。”康亲王命觉罗幔、 周德胜二总兵出营迎接。 二将须命出营接入,来至帐前。康亲王见了,出帐亲自与他解去绑缚,拱手曰:“仁兄请披衣,方可见礼。”跟役进上衣冠,穿毕序坐,茶罢。康亲王曰:“仁兄今已去邪归正,同本藩进京,在天子驾前,本藩自当保奏仁兄,况圣上乃仁德宽洪之君,自然赦宥。”靖南王曰:“全仗老千岁鼎力维持。”言罢摆宴相待,不在话下。且言郑成功扎军厦门所。这日远探小军,进帐报曰:“启千岁,耿精忠已投降沈士英。”郑成功听报大惊,恐清师乘势来攻厦门,我军进退不得,悔之晚矣!不如且先旋师,回归东都,再看如何。主意已定,传令拔营起军,落了哨船,放过江洋大海,旋归台湾。按下。
只说康亲王升帐,众将参谒毕,依位坐定。有小军报马进帐前跪禀曰:“千岁得知,郑成功退军回归东都。”康亲王闻报呵呵大笑曰:“郑逆回归东都,本藩无忧了。”这且未表。再说刘镇在潮城数月无聊,此日在内堂之中,同蔡赐平等讲论军情。见小校探报至堂前跪禀曰:“启大人得知,福建靖南王耿千岁投降清师,藩主郑成功亦已收军,退回东都去了。”刘镇听探军所报,吃惊不小,即命徐参谋修书一封,付把总陈文禺明日早起程往福建进上靖南王,请问详细消息,不可迟缓。
陈文禺领命,是晚收拾,明早炮食,进入内堂,领了书札,别了主公,迅速起行,望分水关前去。日行驿道,夜宿官店,心中思忖,现今潮城羽翼拆尽,大事难成,终须消灭,不如先到清营康亲王驾前,献陈虚实,以为后日安身之计,免致后患。主意已定,在路行了月余程途,才到福州。直至清营,向清军言曰:“多多烦你禀知千岁,潮州镇把总陈文禺到来求见。”小军入帐禀知,康亲王听说,言曰:“潮州陈文禺到此,必有缘故,传令放他进见。”小军领命,带陈文禺进至王营帐前拜见。康亲王曰:“陈将军到来,请起,因何事至此?”陈文禺叩谢起身,立于一傍,将潮州目下虚实禀知。又在身中取出一封书札,献上千岁,随命驾前官,将书接上,拆开看毕,康亲王知刘镇此时进退为难,言曰:“陈将军肯去邪辅主,正是识世务的英雄,不失旧职。”即令设宴款待,康亲王即书王谕。一面传召连江县令进帐。
姚启圣入帐参拜见礼,康亲王曰:“潮州刘进忠谋泄,今虽势败,本当起军剿灭,本藩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加害,令命你敕谕一道,至潮州令刘进忠投诚归正,天于自当赦宥。”姚知县领了王令,带了跟役,山了王营,明早登程望潮州前来。不在话下。
且说刘进忠自命陈文禺往福建探听靖南王消息,过了两个月之久,未见回来。正在思虑,忽见远探小军入堂报曰:“启大人,福建省连江县姚启圣,奉康亲王令旨,带领王谕到来,请令施行。”刘镇闻报不知何故?诸蔡参谋等进内堂商仪。众等听主公有召,齐入帅府见主公礼毕,依位坐下。刘镇向众明公言曰:“探军报说,康亲王命县令姚启圣带谕到来,未知何意?”茶罢,蔡赐乎曰:“主公且升堂迎接,看他王谕之中是何言语?再作商议。”刘镇曰:“诸君说得有理。”命林绍基出城迎接王谕,令众将全身披挂伺候。自己头戴金盔,身装银甲,点鼓升堂,众将入府,蔡茂祖、徐奇亮二参谋上帐行礼毕,帐中坐定。
众将参谒已毕,两旁左右侍立,林绍基引姚知县上堂参见,一旁坐定茶毕。刘镇问曰:“老先生驾到,本帅不能远迎,休得见怪,未知康亲王千岁有何见谕?”姚启圣曰:“好说了。千岁令卑职带王谕到来,劝大元帅归正。”言毕起身,双手捧定王谕,献上请元帅观阅。中军官接谕,上帐展开在书案上。刘镇看毕,叹曰:“本帅自甲寅年四月斩李成功、白玉虎二个奸贼,荷蒙众英雄相助,杀败公旗,起动干戈,威镇潮郡,何等雄壮!今观康亲王谕书到来,系唤本帅投诚归清,免使清师抵临潮地,未卜诸公尊意如何?”马参将听了主公一番盲语,怒气填胸,立起身,两道虎眉直竖,一双怪眼圆睁睁,厉声叫曰:“沈士英,你观看我潮州兵少矢穷,似穴中之鼠,谁知我等帐前兵精粮足,还有数万雄军,众将如虎似狼一般,与他交锋打仗,未知鹿死谁手,依小将之见,主公可将谕臣儿斩首,待沈士英起旗奴到来,我等奋臂一呼,管教旗奴全军俱倾。”众英雄此时在帐前扬威耀武,齐声言曰:“马将军之言是也,我潮虽小,前日亦经四藩大军临敌,何有片甲回去?岂无听闻耶?” 吓得姚启圣面如土色,立在侧边,偷睃着众将,一个个都是面恶眼凶。曾仲见众英雄齐声育罢,拔出腰刀,抢至下面,要来斩杀姚启圣。
莫朝粱慌忙拦住,言曰:“曾将军且缓动手,再做商议,这个带谕的官儿,即似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张约超曰:“不错,莫将军说得有理,来人如笼里之鸡,网中之鱼一般,何用急性?”刘镇观众将忿气腾腾,转用好意慰劳曰:“诸公暂且回归本帐,明日再作计较。”是以众将依命退出帅府,回归本帐。这且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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