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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亲王的说话未完,忽又见英舰的桅杆之上,陡然挂起一样雪白的东西,急命将弁前去看来,据报说就是挂的打了败仗的白旗。僧亲王一听此话,不禁呵呵大笑起来道:“平常时候,人们总说洋鬼子用兵厉害。今天照咱们瞧来,这些洋鬼子的本领,不过尔尔。可知从前广东的几次败仗,并非洋鬼子的能耐,都是咱们的汉人没有出息,或是没有替咱们满人出力,无非虚报声势而已。那时林则徐的办了充军之罪,叶铭琛且被洋鬼子捉到印度,剥去他的衣裳,穿到狗子身上,真正不屈呀不屈。”哪知僧亲王正在乐得手舞足蹈的时候,忽又瞧见那只兵舰,渐渐的活动起来。一个不防,那只兵舰早已似燕子般的驶了进口,僧亲王直到那时,方知中了英人之计,连连的这里调兵,那里开炮,已经不及。再加英人本已暗暗的四布精兵,一面派兵绕过北塘,接连占了新河、唐沽一带地方,一面又从陆路四处攻入。
那时的那位僧亲王,当然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是不敢奏知咸丰皇上,怕得夸口之罪。幸亏那位乐提督,虽然也是一位旗人,总算是个军功出身,又见事已惊动畿辅,国家存亡之际,只好不要命的督率手下旗兵,在那北炮台上,一停不停的开着火炮,这样一来,方才支持了几天。
七月初五那天的黎明,忽又来了一员英国的大将,此人名叫鲁恺,就是英国使臣阿尔金手下的参赞。他见直隶提督乐善,死守炮台,英兵一时不能进展,便向阿尔金那里,自告奋勇,亲率兵弁,要与乐善一战。阿尔金自然一口允许。鲁恺即率精兵三千,亲自拿千里镜照着乐善所处的地方,瞄准大炮,当下只听得轰隆咚的一声,可怜那位直隶提督乐军门,早被一架无情火炮,打得肢体横飞,尽了忠了。手下兵士,一见主将陈亡,自然一齐溃散。
僧亲三吃此败仗,虽然不敢奏上,可是咸丰皇上已经知道。一见乐善阵亡,大沽南北两炮台同时失守,这一急还当了得。赶忙下了一道上谕,命僧亲王从速退守通州,以保畿辅;又召朝臣,垂问可有别样良法。那时怡亲王载垣,户部<a href=/shishu/431>尚书</a>端华,内务府总管兼工部左待郎肃顺,三位军机王大臣,一同奏称:说是大沽口既失,天津已无门户可守,英兵旦夕可占天津。我国南方,正有军事,勤王之兵,万难骤至。与其长此支持,将来恐惊畿辅,不若下谕召回僧王,以示停战修和的决心。再派几位能言善辩的大臣,去与英使重伸和议。英使若再不允,皇上再加一点天恩,不妨赏使他们百十万的银钱。夷人素来贪财,这件和议,断无不成之理。
咸丰皇上听了三人之奏,踌躇半日,方始微谓着说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这般办理的了。但是僧格林心,不能马上召回,一则要他把守通州门户,二则一经召回,太觉示弱于人,和议难得成就。”
皇上说到这里,即命太常寺少卿文俊,通政关副使恒祺二人,去到天津与那英使议和。谁知文俊、恒祺二人到了天津,去拜英使阿尔金,阿尔金不肯接见。说是文恒二人,官卑职小,不能当此全权重任。文恒二人无可奈何,只得回奏皇上。
皇上便又改派大学士桂良,充任全权议和大臣,去与英使阿尔金接洽。英使阿尔金见是我国的宰相,方才开出三条条件:第一条是增赔兵费若干。第二条是准许英国人民,自由在天津通商,中国人民不得分毫干涉。第三条是酌带兵弁数十人入京换约。桂良见了三条条件,件件都是难题,只好飞行奏知皇上。皇上一见三个条件,气得顿脚大骂洋奴无礼,咱们堂堂天朝,真的被这班洋奴如此挟制不成。当下一面召回桂良,一面又命僧亲王再从通州进兵。并用六百里的加紧牌单,廷寄外臣入都勤王。
谁知僧亲王只知满口大言,一见洋兵,除了溃退之外,一无法子。外面勤王之兵,急切之间,又不能迅速到京。再加一班太监宫女,日日夜夜,只把洋兵如何骁勇,炮火如何厉害的说话,有意说给皇上闻听。皇上一想没有法子,只好自己作主,下了一道朱谕,命人预备军马,要到热河地方,举行秋狩大典。此谕一下,京中百姓,顿时大大恐慌起来。大学士桂良听得风声不好,赶忙入朝奏请收回举行秋狩的成命。咸丰皇上听了大惊道:“卿所奏称,请朕收回成命一节,敢是在朝诸臣,都不以此事为然么?”
桂良闻谕,只好把京内百姓大乱一事,详细奏明。皇上没法,复又下了一道上谕是:近因军务紧急,凡国家需用军马,自应各路征调,以备缓急。乃尔居民人等,竟因此事,颇有烦言,无端四起谣诼,何其愚也。朕闻外间浮言传来,并有谓朕巡行一举,致使人心惶惑,举室不安。因之众口播扬,纷纷议论,窃思朕为天下之主,当此时局艰难之秋,更何暇乘此观省。果有此举,亦必明降谕旨,预行宣示,断无车驾所经之处,不令天下闻知之理,尔中外臣民,当可共谅此意。所有备用军装车马,著钦派王大臣等,传谕各处,即行分别发还。毋得再行守候,免多浮议而定人心,钦此。
岂知此谕一下,京中百姓,虽然有些安静下来,可是洋兵攻打张家湾更急。那时的怡亲王载垣和端华、肃顺三个,已经有了深谋。只望咸丰皇上,去到热河,离开京中朝臣,他们便可授着大权。当下又去奏知皇上,还是一面议和,一面驾幸热河,以避危险为妙。皇上正无主见的时候,马上准奏。即命怡亲王载垣、大学士桂良,军机大臣穆荫,去到通州,再与英使议和。
英使见了三人的照会,不觉哈哈大笑的说道:“我也经过几次交涉,从来没有遇见这些人物,忽尔宣战,忽尔议和,这般反覆无常,如何会有信用。”
还亏他的参赞巴夏礼在旁进言道:“中国之势,尚未弱到极点。南方的曾国藩、左宗棠、彭玉麟等人,都是能文能武的人材。倘若一与发军联和,同来与我军对敌,胜败谁属,尚未可知。中国既来议和,似乎不必拒绝。”
英使听了巴夏礼之言,始不反对议和。便命巴夏礼亲入通州城内,去与中国的三位全权大臣议和。
当时怡亲王、桂良、穆荫三人,闻得英使阿尔金已派巴夏礼为议和代表之信,不胜欢喜,立即欢迎入城。相见之礼,很是隆重,除设盛筵款待之外,复又不要命的再三恭维。
哪知那个巴夏礼,不是口头虚文可以骗得好的。当时即庞然自大的对着怡亲王、桂良、穆荫三人说道:“贵国既要议和,今天席间不能开议。我须面见贵国大皇帝,方能开出条件。但是贵国向用跪拜礼的,我们向来,除了见着天主,方能下跪,其余见着不论何人,都不下跪。这是第一样须先声明。第二样我们去见贵国大皇帝,并须带兵入见。这两样问题,先请贵大臣承诺下来,再谈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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