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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诸暨的东乡,又有莲花教发现。教首名叫何文庆,纠集党羽二千余人,既不投降天国,又不帮助清朝。倚恃邪术,大有谋为不轨、自立为王之意。知县许光瑶,乃是一位好官,深知诸暨的民心,每欲捕捉何文庆到案严惩,苦于兵力未逮。一见省中派了文总兵到来,首将何文庆的种种劣迹,禀知文瑞,请求立即拿办,以安地方。文瑞起初倒也答应,后来有人去替何文庆说项,说是何某以教保民,又有法术,足制贼人死命。文瑞听说,即召何文庆进见。何文庆进见文瑞的时候,文瑞请他升坑。一等何文庆坐下,便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上。何文庆那时已知文瑞要想试验他的法术,立将那杯热茶,接到手中,忽出文瑞的一个不意,把那茶杯,就对天井之外,向空一抛,那只茶杯,顿时不知去向。文瑞当下大惊的问道:“何道长此举为何?”
何文庆笑答道:“军门的厨房失火,此杯乃去救火。”
文瑞不信,急命左右前去看来。左右去了未久,手拿一只茶杯回来,呈与文瑞过目道:“回军门的话,我们厨房,柴草之上,发了旱烟余火,正在燃烧。若非何道长的法术,此时已经肇祸。”
文瑞听说,又吃一愕。忙向何文庆拱拱手道:“何道长真有法术。本镇打算给你五品功牌,蓝翎奖札一份,要你迅募团练五千名,由你统带,归我节制。至于枪械炮火,军装饷项,统统由我供给。此是为国杀贼,务请忽却。”
何文庆马上一口答应道:“只要军门不弃,敢不为国效忠。”文瑞大喜,因恐许光瑶再来多说,即下一个札子,委任许光瑶为何文庆的帮统。许光瑶无法,又因来王连日派了大军攻打包村,虽未立时攻破,似乎有些危险。只好暂时受委,且待乱平再说。
何文庆既任团练总办,更加耀武扬威起来。不但欺贫压富,睚眦之怨,无一不报,甚至强抢妇女,为所欲为。后来许光瑶查得何文庆那天抛杯救火一事,完全虚伪,乃是化了一千银子,预先串通文瑞的差官,厨房之火,原无其事。及等文瑞命人去看,始去燃着柴火。至于抛杯一事,却有一点小小幻术,其实与包村的包氏父女,一邪一正,完全不同。
许光瑶既知何文庆的黑幕,有意不去禀知文瑞。适有金华在籍提督余万清,因事到县,光瑶因与余万清有些戚谊,便去对着余万清说道:“你是在籍大员,应该为国效力,自统团勇,以便帮同守城,或是击贼,我可助你军械款项。事成之后,须把何文庆的团练击散,以为交换条件。”
余万清因在江西军职回来,正想弄些事情干干,一闻许光瑶的说话,自然满口答应。没有多久,许光瑶果然助他业将团练办成。
一天何文庆单身出城会友,许光瑶即与余万清二人,里应外合的,拟将何文庆先行拿下,再去解散他的团练。何文庆一个不防,一时手无寸铁,不能抵御。幸恃他的一点邪术,只好单身出亡。他的团练,即由许光瑶和余万清二人,前去缴械遣散。等得办了,始去禀知文瑞。文瑞因见何文庆既然不能抗拒许余二人,如何可以御敌,便也没甚说话。许光瑶却说道:“军门初到此地,为其所蒙,何某乃是土匪行径,现已解散,真是国家人民之福。”文瑞随意敷衍几句,送走许光瑶了事。许光瑶走后,文瑞忽见他的所部游击曾得贵进言道:“听说金华的贼人,比较此地更多,标下来请大人的示,何妨率队进驻金华,以御大敌。”文瑞许可,即率所部,离开诸暨,一脚到了金华,驻军方顺街。许光瑶送走文瑞,便请余万清率队出城驻扎以作犄角之势。
⋯⋯连日接得探报,说是包村当得铁桶相似,贼人去攻包村的,无次不是大败。还有一班小长毛不知包村地方利害,常常地三五成群的,想去弄点意外财项,不知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民间已有一种歌谣,叫做穿的绸,吃的油,送到包村去杀头。许光瑶闻报,很是高兴。因恐包村少米,不能久持,乃开义仓之谷,命人送至包村接济。包氏父女收了米谷,写了谢帖回复县官。包村人众,忽见县官送米前去,更是死心把守。
有一次,来王陆顺德一查人马,三个月之内,死在包村人数,不下十万,不禁大怒起来,打算亲自率领大队,去与包氏父女一战。所有部将劝阻不住,只得大家随同出发。及到诸暨,距离包村还有二三十里,来王陆顺德,心里也有一点惧惮,便命扎下。自己改扮一个游方郎中模样,只带一个心腹,去到包村侦探。走到包村之外,已经夕阳下山。陆顺德不敢贸然直入村中,远远瞧见有个牧童,骑了一匹水牛,自在田间,吹着无腔短笛,脸上被那阳光返照,觉得红白分明,颇觉清秀。陆顺德一见这个牧童,不觉心里一荡,原来天国将弁,起自两粤,个个都有龙阳之好,这位来王陆顺德,尤其欢喜此道罢了。当时心里一荡之后,便去笑嘻嘻的问那牧童道:“你的家中还有何人?你肯跟我到绍兴城里去玩么?你若肯去,包你穿得好,吃得好,享福一世。”
那个牧童听说,不答这话,单问陆顺德:“绍兴城里,都是长毛。我先问你,你还是长毛呢,还是真正的游方郎中呀?”陆顺德因爱牧童清秀,非但并不动气,而且又笑嘻嘻的反问牧童道:“我来问你,你还是赞成长毛呢,还是反对长毛?”牧童忽把一双小眼睛一笑道:“长毛都是无父无君的东西。我虽人小,可是极愿去杀长毛。”
陆顺德又笑着道:“我非长毛,你只管骂。你们村中的包小姐,可欢喜和我们这些游方郎中谈谈的么?”
牧童听说,直把他的那个小脑袋摇得犹同拨浪鼓一般的答道:“我们那位包小姐,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九流三教之事,无一不能;过去未来之法,无一不晓;据她前天所说,三天之内,此地必有长毛前来探听虚实。照她本领,立即可以把他拿住。不过她一向只用堂堂之师,正正之旗,不忍杀那自来送死的东西。”牧童说到此地,忽把手上的一支竹笛向那牛屁股上打上一下,直向村中而去。及至离开陆顺德很远了,方才回头一笑道:“你这游方郎中,可是和那来王同姓么?”
陆顺德一听此话,拔脚便逃,回到营寨,还在喘气的对着部将道:“姓包的女子,果是十分厉害。本藩前去私访,居然被她瞧出真相。如此邪术,不可智取,只有力敌,还是一法。我们快快回城,飞报侍王爷那儿,讨他二三十万大军,合成本藩这里,大概有五六十万,一面前去包围;一面再觅一种可破邪法的东西。那时不怕一个小小包村,不被我们踏为平地。”诸将听说,当然附和几句。
陆顺德便向侍王李世贤那儿前去乞援。侍王李世贤,那时已知包村厉害,正在生气。一见来王乞援的公事,立发大军三十五万,号称五十万,克日来到绍兴。来王陆顺德迎入几位首领,告知包村之事。
冯兆炳笑着道:“王爷不必着慌,我们大军既到,就是一人一口涎吐,也把一座包村淹死。”冯兆炳说着,又将他身边的一位策士唤至,问他有无攻破包村之法。若能攻破包村,职封天官丞相,赏银五万。
哪知那个策士,名叫项元直,正是诸暨人氏。因与包立生为争权之事,结下怨仇,特到天国投军,本想制那包氏父女的死命的。平时处心积虑的业已想出可破包村的法子,因为冯兆炳不是攻打绍兴的主军,只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当时一见冯兆炳问及此事,连忙献策道:“晚生本是诸暨人氏,包村地方,也曾到过数次。包村的东边,原只一条小河,自从包氏父女学习邪术之后,知道那条小河,乃是龙脉,他们父女二人,复又开上一道小河,名为双龙取水。包村的人丁,从此更加兴旺。包村人众所吃之水,都是仰给那两道小河的。那两道小河源流的起点,离开包村不过二十多里,只要去把那个来源塞死,风水既破,村中又断水道,不必三天,人心自乱。我们再以大军围攻,指日可破。冯兆炳和来王陆顺德一听此言,不觉大乐特乐。正是:爬得高时跌得重欲求胜算必求才不知冯兆炳和来王陆顺德二人,可用项元直的那个断绝源流之计,且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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