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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第六十九回 将计就计果臣被戕 以毒攻毒野主受窘</b>
陈亮功正在茫无头绪之际,忽见李成柱到来,不禁大喜,忙问道:“你与果臣所扎的防地,还不甚远,可曾听得一些确信。”
李成柱见问,便带着悲音的答道:“果臣已遭杀害,言之可痛。不是我到了此时,还在怪他,此次之变,果臣总有三分疏忽。”
陈亮功一听高果臣业已遇害,连连地跺足道:“军事尚未得手,先丧我们一员大将,怎么好法?”
李成柱忙劝住陈亮功道:“你也不必徒自伤感,人死不能复生。且听我把此事的始末,告诉你听了,我们再筹对付办法。”陈亮功又唉了一声道:“快说快说,我此刻大有兔死孤悲之感,我若不替我们果臣报仇雪恨,誓不姓陈!”李成柱接口道:“这个自然。果臣为人,虽然有些自负,确是一位名将,他此次的失著,真正叫作阴沟里翻船。“果臣自从那天席上,和人争论几句,回到清涧防地之后,就想独自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以塞众口。他见刘寿卿既是比他立功在先,便思即把那个马化癡拿下,独占大功。无如太觉性急,没有防着人家。他只知他手下的那个丁兆熊营官,是他一手提拔之人,决不至于对他生出异心,就在由省回防的当天晚上,把兆熊请到他的坐营,告知他道:‘我现在且不管马化癡究是好人、歹人,总想将他立刻拿到,献与爵帅,让爵帅自去审问,方始如我心愿。‘兆熊起先还阻止他何必多事,说是只要将我们应做之事办妥,并不是无功可录的。果臣听了大不为然,他就驳着兆熊道:我们应做之事,我又不是一定全行放弃,倘能先将姓马的拿到,再办应做之事,岂非功上加功。’兆熊不好硬驳他的上司,只得答应去打眼线。
“当时果臣瞧见兆熊业已承认下来,自然十分高兴,马上交付兆熊五百银子,限他三天之内,非将眼线找到不可。兆熊却也诚心,不到两天,真的找到一个名叫丁干成的劣矜,又由丁干成约了一个名叫邬连生的同党朋友,一同去见果臣。丁邬二人,一见了果臣,说是那个马化癡,虽然行踪靡定,时而出门,时而在家,只要先去买通马化癡的胞侄马八条,即有办法。果臣听得言之成理,当然极其赞成。当时也不查查丁邬二人,倒底是些什么东西。”
陈亮功听到这里,便岔嘴道:“丁兆熊本是果臣的心腹,他去找来的人,果臣自然放心。”
李成柱乱摇其头的答道:“岂知偏偏误在兆熊手上,你要晓得一个人上了人家之当,害了他上司的性命,试问和那存心害他上司之命,有何分别。”
陈亮功又接口问道:“难道果臣就死在丁邬二人之手的么?”李成柱点点头道:“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完再讲。”陈亮功将手一扬道:“这末你说你说。”
李成柱又接着说下去道:“照丁邬二人的初意,原也想去买通马八条,只要如心如意的能够拿到马化癡,这场功劳,却也不小,所以当初确是真心,并非假意。谁知那个马八条的手段,却高过了丁邬二人万倍。一等丁邬二人前去买通他的时候,他就第一句要求,他倘办到马化癡,要弄一个男爵玩玩。丁邬二人,本是一双浑蛋,倒说头顶磨子不觉轻重的,居然一口就答应了马八条。其实那个马八条是,恐怕答应太快,反使丁邬二人起疑,故意要求要想封爵,方近情理。岂知丁兆熊和丁邬二人,正在求功甚急之际,一见马八条似乎见利忘义,于是十分相信。马八条又因他的那位马化癡胞叔,住在金积堡地方,离开清涧很远,若将此事先去真知马化癡知道,往来转辗的通信,未免耽搁日子,所以决计由他一手包办,只要丁邬二人不疑就好。丁邬二人,本已得了丁兆熊的五百银子,只望越快越好,事成之后,还有大功,对于如此一个大大漏洞,倒说一点不问,单把马八条已经一口答应,单望封爵为酬之事,告知丁兆熊听了。丁兆熊又隔一手,自然更无驳语,便将此事,禀知果臣。果臣一见如此顺手,一面假意允许封爵;一面还委丁邬二人,充当高字军的巡查。丁邬二人谢委之后,又将他们得了差使的喜信,前去报知马八条。
“那时的马八条虽然在想将计就计,做件大事,但是如何进行,一时还没主意;及知丁邬二人已经做了高字军的巡查,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对丁邬二人说道:‘恭喜恭喜,这件大事,今天方有把握。’丁邬二人不懂此话,便说一个小小巡查,也没什么关系,何喜之有。
“马八条却把他的双肩一耸道:‘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呆鸟;我们的那位叔子,他是有法术的。你们总该知道,我们既要谋他,他手下至少须有几百个出力的人物;你们已得高字军的巡查,就好彰明较著的去招巡丁了。’马八条说到此地,又朝丁邬二人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们二位,快快听我调度,马上去见高统领,要求准许各招五百巡丁,以便办理这桩大事。倘若高统领要拨他的队伍,充当巡丁,你们万万不可答应,只说非用吃回回教的人充当不了。’“丁邬二人忙问道:‘倘若高统领不准呢,或是准而不许我们自己去招呢?’马八条摇手道:‘放心放心,一定答应,否则你们可以辞差要挟他的。’丁邻二人听了大喜,果去照计行事,拜托了兆熊转求果臣。果臣起初还说,何必别行招人,现有队伍,岂非一样。丁兆熊忙替丁邬二人代辩道:‘他们既有计划,统领何必驳斥。’果臣听了兆熊之言,方始答应。马八条又将他的心腹回民,统统荐给丁邬二人充了巡丁。
“马八条一见事已妥贴,一天晚上,特地办了一桌上等酒席,邀请丁邬二人赴宴,及至酒过三巡,马八条忽然对着丁邬二人狡笑一声道:‘你们二位,今天脑袋犹在项上,再过几天,便难说了。’丁邬二人,不待马八条说完,不觉大吓一跳道:‘此是甚么说话,你我既在干此大事,不久你是男爵,我们也好叨庇保个小官。’马八条忽又摇着头的低声说道:‘这件事情,今天我老实和你们说了吧。我那叔子,不但知道法术,而且能够未卜先知,我们三个,如何可以谋他。幸亏此事,我未禀知于他,不然,你们二人以及高丁两个,早已化为灰烬的了,甚至连灰烬已被毒虫吃了。’“丁邬二人一见马八条忽然变卦,况且又在他的家里,逃都没有逃处,顿时一急之下,只好扑的一声,一同跪在马八条的面前,口称饶命。马八条一任丁邬二人跪在地上,故意不答。
丁邬二人复又哀求道:‘马爷爷难道一无法想的么。’“马八条至此,方才答话道:‘依我则生,不依我则死,你们二人自己主张。’丁邬二人急答道:‘一定依你,一定依你,只求救命。’
“马八条一面叫二人起来,仍归原坐,一面说道:‘我们叔子,此时不来惩治你们和我之罪,大概还是瞧我这个侄子面上,否则一个未卜先知的人,难道也和你们这一对呆鸟一样不成,我因一时糊涂,一心想做男爵,几乎被你们二人所累,不保性命,幸亏醒悟还早,我的主意,只要你们二人,去把高果臣谋害,就在此地发难,我即前去禀知我们叔子,率了顷堡的回兵,前去接应你们。’马八条说到这里,又与丁邬二人咬着耳朵道:‘白彦虎,白翟野主等人,都是我们叔子的门徒,只要先除刘松山,次灭左宗棠,我们叔子做了皇帝,我是亲王,你们二人,要得男爵,也不繁难。’“丁邬二人至此,真的如梦方醒,忙指指马八条道:‘马爷爷,你这个人的办事,真正可算得有手段的了。你老人家既然要干此事,老早和我们说通,我们二人,只要有奶便是娘,有须便是爷,无有不遵命的。’“马八条听说,笑上一笑道:‘我防早和你们二人明说,万一不肯答应,岂不误事。’丁邬二人也笑道:‘这末马爷爷,你难道也会未卜先知不成,否则怎么知道姓高的,要找姓丁的,姓丁的要找我们,我们要找你呢?’马八条很得意的答道:‘我本是我们叔子派在此地的坐探,只要一有机会,无事不可便宜行事。不然我所荐给你们上千个的巡丁,也没这般快的呀。‘“丁邬二人听说,自然恭维马八条几句,方又问计道:‘马爷爷,我们二人,此刻回去,怎样发难,你须指教一切。’马八条接口道:‘你们二位,回到巡查营内,推说我们叔子,已经被我诱到,单请高果臣、丁兆熊两个,一同去到你们营内会审,他们二人,包你喜极不察,深信不疑,等得他们一到,你们二人,即将他们杀死。’马八条说着,又向丁邬二人轻轻的说道:‘高军兵士,早被我们的那些巡丁联络好了,只要有人发难,他们一定变叛。不过高营离开那个李营不远,你们须要好好防着,若能守定几天,我即飞调白翟野主前去援助你们。我现在暂且封你们二人做个副元帅之职,一俟我们叔子到后,再行升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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