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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第七十六回 金积堡马贼设阴谋 仆石岩刘公殉国难</b>
刘公山因见聂功廷要他去调他的侄子,来作援兵,顿时蹙紧他的五官答道:“远水难救近火,怎么来得及呀!”聂功廷接口道:“怎么来不及呀!马化癡这个老贼,本来有些诡计多端,军门只要看他一闻前方吃了个败仗,他就竟肯不战而退,这正是他能够不负气的长处。”
聂功廷的一个处字,还没出口,董福祥在旁听得早已熬不住起来,忙去拦着聂功廷的话头,露出大不为然的脸色驳诘他道:“老贼连连退去,正是他的胆怯之处,聂大哥偏要夸他此事,我却不甚佩服。”
刘松山也接口道:“董营官这句说话,很是不错,我也说老贼有些胆怯。”
聂功廷便又伸述他的意思道:“军门和董大哥两位,且勿驳我,听我把我的意思说完了再说。起初我的赞成军门乘胜一直杀到此地,还当这个老贼,尚未退去。一则趁我们连伤他们两个大将的锐气,本可与之一战。二则老贼还是追赶我们的形势,一定没甚稳固的阵脚,又可与之一战。我就仗我们有这两个优点,所以赞成军门的主张。此刻这个老贼,既已退到他的巢穴里去了,我们若是贸然进攻,对于以上两个优点,已经失了效力,此其一。老贼退到他的巢穴,一定必有甚么深谋在内;我们用了病兵,前去攻他以逸代劳的队伍,并没甚么把握,此其二。方才探子报称,说是妈妈庙那儿,虽只留着少数队伍,我正疑心这个少数队伍,内中必有甚么蹊跷。否则为甚么原故,不留大兵驻札,仅留少数队伍的呢,此其三。有此三桩道理,我就不主张立即进攻,既不立即进攻,我们一面坚守阵地,一面前去请援,有何不及。”
聂功廷说到此地,不禁现出一脸的忠勇之色,又接着说道:“我蒙军门调到此间,真正恨不得手刃老贼,既替朝廷立功,又报军门的知遇之忍,难道还会怕死不成!”
刘松山一直听到这里,便把聂功廷的一只手,紧紧握住道:“你的说话,都有道理,我在平日,一定赞成。今儿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是甚么意思,我的心里,只想去和老贼决一雌雄。至于胜负二字,还在其次。”
董福祥又插口道:“军门这个勇气,我极佩服,我也赞成乘胜前去进攻,若照聂大哥方才此其此其的那些迂腐腾腾的道理,岂不失去了我们的锐气,长了他人的威风了么。”
聂功廷对于刘松山,因有上司下属之分,所以只好说出种种理由,以阻他的立即进攻之意,对于董福祥同是一个营官,他就不肯再事相让。当下便接董福祥的口道:“甚么叫作失却锐气,甚么叫作长了威风,一个人既来打仗,自然要打万稳万当的胜仗,若以一时的负气为荣,我也不甚为然。”
聂功廷的这个然字,有意说得极响,且把眼睛望着董福祥的脸上。
董福祥原是一勇之夫,平时打仗,无非倚恃他那不怕死三个字而已。倘若遇着蛮打蛮战,敌方也会被他打败,倘若遇着能用智谋的敌军,他就可以一败涂地。所以后来他在庚子那年,对于北京的那班拳匪,便弄得手忙脚乱起来;不比这个聂功廷,真有独当一面之才。
那时的董福祥,却也并不知道聂功廷这人,谋略胜他万倍,便又盯还聂功廷一眼,气烘烘的答道:“你所说的甚么负气不负气,我都不管。我此刻也不再来和你斗口,我只等着我的本部人马一到,立即单独杀进金积堡去,那时倘若擒住老贼,你又怎样说法!”
聂功廷正待狠狠的再驳董福祥一番,尚未开口的时候,刘松山因见聂董二人,都已动了真气,只好先向聂功廷摇着手道:“聂营官,此刻不必空争好不好,且等大家到齐,取决一个众议怎样?”
聂功廷微微地点首道:“标下本是为好,并非要和我们董大哥空争,军门既说取决众议,标下怎敢再事反对。”刘松山听得聂功廷说完,一面也连点其首,口称好好。一面放开聂功廷之手,又朝董福祥笑上一笑道:“老董,你瞧你此刻弄得面红筋胀,仿佛要与聂营官打架一般,人家称你为猛张飞,我到今天才信。”
董福祥至此,方才皱眉一笑道:“标下的要去进攻金积堡,也不过是为好,方才聂大哥死命的驳我,我就急了。”
聂功廷听得董福祥老实说出自己毛病,忙也转口道:“董大哥知道发急,难道不知道人家也要发急的不成。”刘松山又将双手向着聂董二人一摇道:“好了好了,你们二位不必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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