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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云天彪自大胜宋江,进攻梁山擒得白瓦尔罕之后,与祝永清收集人马,掌得胜鼓回青州,各文武及守将都来迎接贺喜。天彪发放人马,把兵器旗帜,并奔雷车都收藏库内。众人看那奔雷车,正如一群巨兽,怪状狰狞,无不称妙,便议照式多打造百十辆,以备日后应用。刘慧娘道:“行军全仗机谋韬略,区区器械不足恃也。他若识得我陷地之法,奔雷车无用处矣。”天彪称是。当时将破宋江之事,申报都省,表奏朝廷,这里大开庆贺筵宴。次日,祝永清等辞别了天彪,领本部兵回沂州去。天彪传谕众将,各归职守,休养训练,以图恢复莱芜,众将各领命而去。
不数日,忽报宋江领大队贼兵杀来。天彪大怒,便传令点兵。众将都请坚守以避其锐,俟其气衰而后击之。天彪道:“非也。贼兵此来,未必专为青州,必有他图。不然,为何待我兵已退尽,然后徐徐而来?我此去大军掩击,使其不得他顾。着深守不出,他必恣意蹂躏我邻邑矣。”众将皆服。
当时天彪与傅玉、云龙、闻达领兵四万名,浩浩荡荡,一直西向杀出。方到二龙山,忽报贼兵已陷了泰安府,总管、知府等皆殉难。众将齐惊道:“果不出元帅所料。”傅玉道:“寇总管真是庸才,怎么守着堂堂一府,竟待不到救兵,就失陷了。此时泰安已陷,我兵后到,已成倒拔蛇之势,如何是好?”天彪沉吟道:“趁这厮部署未定,且去力攻收复。”众将领令,一齐大刀阔斧,杀奔泰安府去。到得秦封山下,已有贼兵堵御,天彪传今攻打。那刘唐、三阮遵吴用吩咐,坚守不出,一面报知宋江。宋江大惊,当与吴用商议,请公孙胜镇守泰安府,部署一切,自己与吴用亲到秦封山,设计坚守。
相持一月有余,天彪道:“贼人必将泰安早部署了,我们久暴师于外,军需浩大,无济于事。不如收兵而回,加紧训练,再看机会。”众将称是,遂传令严整部伍,拔寨退兵。不日退回青州,发放人马,并传渝风会、李成严守清真营,简练军马,以为恢复莱芜之举。众将各归职守。不日朝廷恩旨下降,云天彪并众将均加一级,各有赏赐;孔厚授青州益都县县丞;胡琼追赠明威将军。其余将弁兵丁,均分别赏恤。惟刘慧娘特赐显漠阁学士衔,赏宫锦一袭,玉如意一柄,紫诰一辆。众人皆舞蹈谢恩。那边沂州陈希真、兖州刘广,并部下效力将士,亦有褒宠赏锡,不必细表。
且说宋江见天彪兵退,深恐有诈,不敢追袭。续探得天彪认真退回青州,亦不敢发兵攻击,只吩咐刘唐、三阮小心防守秦封山,自己同吴用回转泰安府,赶紧修理诸务。忽探子来报:景阳镇陈希真传谕蒙阴县防御使训练军马,又委祝永清亲来阅视,并檄知召家村一体练兵。宋江听了,便对吴用道:“那厮此意,分明是觊觎我新泰,军师将何法以御之?”吴用道:“新泰为希真所觊觎,莱芜未尝不为天彪所觊觎。我两边策应,本是难事,所幸天长山绵亘数十里,足为莱芜保障,可饬史进、李忠守备毋得疏忽,天彪亦不能飞渡。至希真想留我新泰,我不如用先发制人之法,攻他蒙阴。体管那厮善用兵,我总去攻攻他看,天命难测,未必那厮定是胜,我们定是败也。”宋江连声称是。只见公孙胜道:“去年兄长攻新柳时,小弟曾用丁甲攻城,却吃那厮破了。刻下小弟将此法加练精熟,又练得吼风、混海、火光三大将法,两法并用,谅可破得希真矣。”宋江甚喜。吴用道:“公孙兄弟既说到此,小弟倒有一必破希真之法。”宋江、公孙胜齐问何法,吴用道:“只消如此如此一法。”宋江、公孙胜齐声称妙。宋江便传令到山寨取樊瑞、项充、李衮前来。不日,三人到了泰安府,参见了宋江。宋江便议点将兴兵,吴用道:“哥哥须坐镇泰安府,不可轻动,待小弟与公孙兄弟一行。”便点鲁智深、武松、樊瑞、项充、李衮,带兵四千名。吴用、公孙胜统领了,辞了宋江,直到新泰,花荣等迎入。吴用正与公孙胜商议发兵偷渡江河,袭取蒙阴,忽报前面汶河南岸,已有召家村兵马屯住。吴用大怒。公孙胜道:“我们且发兵屯住汶河北岸,与他隔河敌住,再相机进取。”吴用道:“所议亦是。”便教花荣守新泰,自己同公孙胜带领新泰头领李逵、黄信、杨林,一万二千人马,随同鲁智深、武松、樊瑞、项充、李衮,并原来四千人马,一同到汉河北岸安营立寨,与召村兵马隔河敌住。
且说召忻探得梁山贼兵将到,与高粱、史谷恭领本村乡勇八千名,在南岸下寨,将船只尽拘南岸,一面报知希真。希真闻报,便与祝永清、陈丽卿、栾廷玉、栾廷芳、真大义、王天霸,领景阳镇官兵一万名,猿臂寨乡勇一万名,星夜赶到蒙阴,直赴汶河北岸下寨。与召忻相见了,便与祝永清亲到河岸巡阅一转,回营对永清道:“我此来为收复新泰也,贼军与我隔河相拒,我不可往,彼不肯来,两边相守,旷日持久,如何是好?”永清道:“且与他拒守数日再看,刻届严冬时节,天寒地冻,河冰将合,我可以往,彼可以来,亦未必常相守也。”希真称是,传渝各营并召家村一体严禁防守,并谕蒙阴文武各官,小心照应城中事务。当晚发令讫,河上数万貔貅听遵号令,寂静无声,但见皓月之下,熊旗鸟帜,列伍整齐,一片声画角悲鸣而已。
与贼军相拒十余日,两边各无动静。希真与永清商议渡河劫营,永清献计道:“我等且虚设旌旗,堆积烟火,沿河一字长蛇势,连营列栅,将上下河边一齐布满。吴用必道我增兵,必然分兵防我。待到月尽夜,天地昏暗,可教上下阵乘黑夜悄悄鼓舟前进,又故意微露破绽,令其知觉。那厮必尽力防我左右,我却以全军渡河,直取他的中营。泰山以为何如?”希真道:“甚好。但渡河时,尚须一层斟酌。可将所拘船只,尽付左右阵,为渡河之用。我全军渡河,却用慧娘甥女的飞桥,不用船只,又须用雁行阵渡过去。如得利,则全师进捣;万一不得利,则退归亦易易也。”永清称妙。当下计议停妥。
至十一月三十日夜间,天昏地暗,星斗无光。希真传今,教左阵、右阵各用二百人,每五人驾一只大船,右阵从上流过去,左阵从下流过去。果然被贼人哨探的军士知觉了,急忙报入贼营。吴用日里见希真增兵,本是警心,至夜间闻报,昏黑中不辨虚实,忙传令教左右备御。不多时,希真全军已杀到中营。吴用忙教军心体乱,齐心应改。众军急忙登闽,昏黑中望见对阵列炬烛天,照跃出一群猛兽,正是奔雷车模样,吓得贼兵胆碎心落,却不知奔雷车身重,如何波得过飞桥。这都是希真、永清连日造下的大防牌。吴用也一时辨不真,急忙弃寨而逃。丽卿当先抢寨,希真、王天霸领左翼,永清、真大义领右翼,火光烛天,翻翻滚滚杀上。召忻、高粱亦分两队,随左右翼登岸。丽卿已抢入寨中,忽见寨后狂风大起,满天火毡火团,火光中无数神兵神将,身披金甲,手执戈矛,驱着火龙毒兽,杀入寨来。丽卿即忙领兵退出,那些鬼兵兽卒,随着狂风烈火,一齐杀出寨来,官兵大惊。希真忙传令道:“此贼人妖法也!本帅道法高强,众军休怕!”急忙叠起印诀,念念有词,向前放去,喝声道疾,一道白光冲去,那些鬼兵烈火尽皆退了。众军大喜,重复起鼓前进。
吴用见公孙胜道法被破,忙教众军抵敌。怎当官军势大,抵敌不住,吴用忙传左右营齐来助战,黑夜火光中两阵混杀。公孙胜见丁甲法不能取胜,忙祭起三大将来,摄神兵百万垓,前来助战。希真见吴用亦用全军合战,料想劝不得营,便传令按队退回。未及中流,公孙胜神兵已到,大风怒吼,波涛汹涌,彻天彻地都是大火,但见数千万的长人,望去身躯何止丈余,统领无数熊罴军隔河杀来,众军胆裂魂飞。希真传令休乱,只管渡河退去,自己替众人断后,捏起真武印诀,镇住对岸神兵,只见风平浪静,那些神兵果然纷纷立住对岸,不敢过来。希真兵马已有史谷恭及栾氏弟兄接应登岸,就在南岸一字扎住阵势。那对岸神兵也不住的在北岸边巡行,火势蒸天,只是不敢过来。看官,那丁甲、三大将,并非邪术小法,公孙胜又非等闲之辈,如何还斗不过希真?只因希真系奉天讨逆,堂皇正大,公孙胜乃是盗贼一边人,那些神将如何肯替他效力,抗违天朝,当时虽迫于符檄不能不到,却只是不敢过来。
希真见他们虽不过来,只是不退,心中大怒,便教丽卿快回营去取乾元宝镜来,丽卿骤马回去。这里只听得对岸贼兵不住的呐喊,这边官军、乡勇也一齐呐喊,两边喊声大振。这边只因对岸长人区兽利害,个个心惊。丽卿已取了宝镜转来,只听得对面起了一个震天动地的霹雳,希真即将罡气布在乾元镜上,金光向对岸射去。忽见那些长人、熊罴纷纷都退,却转一群虎豹来,黄烟浓雾在火光中斑斓照耀,径直渡过河来。
希真不住的印诀禁咒,那虎豹竟不退避,从水面直冲过来,南岸军马一齐大惊。希真也不解其意,正想加用禁咒,那群虎豹已扑到南岸,浓烟中杀出一彪蛮牌兵,个个蓝面赤发,杀上岸来,希真兵马大骇溃乱。吴用已统全军杀过河来,樊瑞、项充、李衮领着鬼兵,用蛮牌当先掩杀,那群虎豹也各有鬼兵驱策,四边冲突。这边官兵、乡勇个个胆碎心惊,那敢迎敌,都纷纷败下。黄信从左边杀来,杨林从右边杀来。丽卿叫起苦来道:“爹爹,我怎的这般昏了?你那乾元镜上,虎豹兀自毫无影子。爹爹常说,镜子有影的方是神奇鬼怪,这虎豹镜里没影,怕不是假的。”希真猛回头时,天已大明,看那虎豹,正是马上蒙了张皮,那鬼兵也是假扮的,夜间看不清,却着他的道儿。只见那些蛮牌兵、虎豹队都退去了,大队贼兵遮天盖地价杀来。这边兵马大败,召村乡勇尽行沉没,幸亏高粱飞刀利害,标伤了杨林,召忻方与高粱领数十骑逃脱。祝永清、真大义已识得贼人妖法是假,率众奋勇还斗黄信。不防科刺里杀出武松一彪人马,驰骤冲突而来。祝永清当不住,率众败走。真大义已受重伤,厮杀不得。贼兵紧追不舍,正在性命呼吸,忽一彪救兵杀到,乃栾廷玉、栾廷芳,奋勇杀退贼兵。栾廷玉领永清、大义并数千败兵奔黄鹄山,史谷恭接应上山去了。栾廷芳便领一半兵马去接应希真。
且说希真识破贼人假妖法,正欲策众御敌,奈敌人势大,铜墙铁壁价裹来。李逵当先领着步兵,手提两把板斧,着地卷来,锐不可当。丽卿大怒,骤马挺枪迎去。希真待欲收兵,奈贼人逼近,已无可收,便还军去接应丽卿。不防斜刺里杀出鲁智深一彪人马,横冲截断。希真正待冲杀,更不防武松、黄信已由黄鹤山转来,邀住希真。希真前后受敌,丽卿已呼应不及,没入阵云了。希真只叫得苦,仗着一枝蛇矛,数千败兵,左驰右突,不得冲出。忽见贼军一面人马大乱,喊声大起,希真定睛看时,正是栾廷芳,舞着两刀,飞花滚雪价卷来,贼兵当不住,被他杀开一条血衖堂进来。希真大喜,领兵杀来。忽听背后贼兵又乱喊,希真回头看时,只见一条笔挝,流星价从贼军里卷进来,正是王天霸。希真愈喜,当时与廷芳、天霸合兵一处,共杀贼兵,那武松、黄信都纷纷败下。只见前面鲁智深一队兵马,喊声震天,希真指着道:“小女陷入此军中,不知性命何如,待我冲杀进去,接应他出来。”王天霸道:“主帅不须亲劳,待小将杀进去救小姐出来。”栾廷芳道:“闻贼人正在夺堂阜,主帅须速去策应为要。这里要救小姐,待小将与王将军同去。”希真听罢,便领兵赴堂阜去了。王天霸已例提铁挝,虎吼般向贼军奔去。栾廷芳正待同去,忽栾廷玉一骑飞到,叫住廷芳,道:“玉山郎已守住了黄鹄山,叫我来探听主帅与小姐的,如今主帅、小姐怎样了?”廷芳具说主帅声夺堂阜,小姐陷入阵中,正待去救。廷玉道:“既如此,你助主帅去,我去接应小姐。”廷芳听了,也便领兵赴堂阜去了。栾廷玉提枪挂锤,直奔贼军,去救丽卿。
且说丽卿单枪匹马敌住李逵,一马一步,旋风也似的战斗。李逵舞起两板斧,在马前马后,马左马右,乱劈个不住。丽卿一枝梨花枪,放出三花大撒顶手段,浑身一片银光,敌住李逵。吴用见了,便挥两翼掩上,裹住丽卿。丽卿大怒,撒了李逵,便骤马直取吴用。吴用大惊。公孙胜忙作法,遣神将来斗丽卿,谁知那些神将经希真一番镇伏,都呼唤不灵了。丽卿马快,已到吴用面前。吴用、公孙胜急忙领兵飞逃,一面用乱箭射来。丽卿正待冲去,忽背后扑到一只疯老虎。丽卿回头一看,正是李逵。丽卿便转身斗李逵。吴用、公孙胜重复驱兵杀转来。武松、黄信斗希真不过,已回到后阵。吴用大喜,忙叫:“武二弟休要歇力,快上前去,协同李兄弟活擒这贱人。”武松便舞动戒刀,直奔丽卿。丽卿正斗李逢,忽见武松杀来,丽卿不慌不忙,一枝枪敌住两人。斗到十余合,丽卿方才叫得苦,分明两只猛虎,盘住马前。丽卿抖擞精神,苦战二人,正在性赌命换,忽见前面又杀进一条咆哮大虫。丽卿定晴一看,一枝禅杖卷舞,正是鲁智深。丽卿大惊道:“吾命休矣!”吴用大喜。喜犹未了,只见前面军马大乱,一员大将一支笔挝着地打进,随着鲁智深进来,大叫:“姑娘休慌,小将王天霸来也!”吴用、公孙胜一齐大叫:“鲁智深,快转身敌住天霸!”丽卿已架住李武二人,偷空走出,扑到鲁智深面前,武松、李逵一齐大吼奔来。丽卿、天霸敌住鲁、武、李三人大战。
吴用本意想生擒丽卿,看到此际,只得设想暗箭之法,却苦得急切没神箭手,恐反伤自己将官。丽卿已跃马跳出圈子,看那王天霸独战三人,便把枪挂了,拈弓搭箭,射那三人,只可惜气力已尽,左臂又伤,箭发无力,射不着了。吴用忙传令教前队齐放乱箭。丽卿取枪不及,忙把弓梢来拨,一时措手不及,中箭落马。王天霸大惊,急待还救丽卿,却吃鲁、武、李三人逼紧,不得脱身。贼兵一拥而上,来提丽卿。只听得贼兵又乱喊起来,栾廷玉一马飞到。丽卿飞身上马,撇弓取枪,随着栾廷玉杀出阵云。丽卿道:“可惜王天霸陷入阵中了,待奴家与栾将军再杀进去救他出来。”廷玉道:“姑娘身受重伤,厮杀不得了,快回黄鹄山,这里待小将进去罢。”丽卿那里肯听,正要同去,行不数武,果然觉得伤重,展手不得。廷玉替丽卿拔下了箭,丽卿弃下那副黄金锁子甲,廷玉撕条战裙,替他裹了疮口。忽见前面枪炮震地,杀出两彪人马,丽卿、廷玉一齐大惊,定晴一看,左边乃是祝永清,领猿臂乡勇并蒙阴官兵四千名杀来;右边乃是陈希真,领景阳官兵并召村新调乡勇五千名杀来。丽卿、廷玉大喜,一齐奔上,诉说天霸陷阵,须得速去救援。希真、永清急挥军马去掩杀贼兵。
原来官兵、贼兵自二更战起,直至未牌时分,两边都人困马乏,惟有蒙阴官兵并召村新调乡勇是生力军,贼军当不住,纷纷败走。王天霸已由贼军中杀出来,浑身血污,伤痕遍身,一见希真,大叫:“小将王天霸今日绝命了!”言讫,大吼一声,口喷鲜血,卧倒于地。希真失声恸哭,忙教数卒舁了尸身回去。栾廷玉已护送陈丽卿回黄鹄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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