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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慈走上前,韩越就这么拉着他的手指向众人,道:“那天抢你包的那个孙子,今天应该就坐在这里。你仔细认,慢慢来,别搞错了人,但也别放过了真凶。”
楚慈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那些表情迥异、各不相同的麋难控,恍惚间都化作了同样模糊的符号,从视线中渐渐远去,甚至让他再也想不起当初第一次面对这些人时的心境。
所有人,也许连韩越都以为,他心中只有单纯又强烈的憎恨。
只有他自己知道,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他是个普通人,当然害怕强权,害怕不公,害怕自己如蝼蚁般被轻易碾碎,像泡沫般无声无息消失在深夜的街角一一最初他在调查养母死亡的内幕时,看到那一个个背景深厚权势惊天的姓氏,第一感觉到的都不是愤怒,而是胆寒。
他怕过韩越,怕自己被这个疯子活活搞死,无数次他深夜梦醒,都要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勉强克制住伸手把枕边这个男人掐死的冲动。
他还怕过自己,在越过法律血腥复仇的快感中丧失自我,理智崩溃精神垮塌,最终扭曲成自己最厌恶的,最恐惧的,最不想成为的恶魔。
那隐秘的畏惧一直深深根植在他心底,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然而今天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张张面孔时,沸腾不息的憎恨和冰冷森寒的恐惧却突然平息下去,犹如烈焰骤然化作炭灰中零散的火星。
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和平静,从灵魂深处渐渐浮起。
那感觉来自于他坚实的后背。
一一那是韩越站立的方向。
楚慈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几秒钟后他睁开眼,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上前,站定在桌边,拿起一只空杯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十多年前我上京念书,我妈跟我说,皇城根上天子脚下,数不清的达官贵人,叫我小心别惹事,帝都街上遛的一只狗我们都未必赔得起。寒门小户不求飞黄腾达,平平安安一家人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
“只可惜后来,时也命也,我与各位的恩怨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仅绝对解不开,也没必要解开了。”
楚慈这话一出,下面气氛就发生了轻微耸动,众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他却视若无睹,将斟满了酒的杯子往桌面上轻轻一跺。
“昔日死在我手里的人,基本都是一刀毙命,而我那天被刺的是两刀,照理说绝对不该有活命之理,今天能站在这里纯粹是偶然。所以说,不管前头谁欠的恩怨血债比较多,到我这里应该都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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