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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怔,说道:“你都知道了。”
沈义斐说道:“嗯。你和他青梅竹马,已经定下儿女亲事,戴家犯事,被株连三族,戴公子尚未成年,就罚没成了官奴,从此杳无音讯了,我托了朋友的关系暗中调查过此人,一直没有结果,应该早就死了。”
是的,他早就死了。王氏问道:“你恨我吗?”
沈义斐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说道:“婚姻是家安排的,你我都没有选择,你为我生儿育女,孝敬父母,我无所谓爱恨了。”
王氏一笑,说道:“终究是你看的开,我终其一生,哪怕是当了祖母,都没有走出一个情字。”
沈义斐沉默,他大半生都是查案、审案,见得实在太多了,罪案要么为钱、要么为权、要么就是情,情之一事,最容易生起执念,哪有那么容易走出去了呢。王氏心怀执念,但都在守礼范围之内,并没有做出格之事,她这一生,执念在心,不得开解,最苦的是她自己。我尚且可以在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只能在内宅里慢慢凋谢枯萎,抑郁而终,到死都不得解脱。
王氏说道:“如果真有来世,我们不要再做夫妻了。纵使不至于相看两厌,这样的夫妻也没甚趣。”
沈义斐说道:“好。”
王氏说道:“我死之后,不要棺材,直接火葬吧,我想走的干脆些。听说业火能够消去一切执念和牵绊,今世过的太纠缠迷惘,希望来世能够活的轻松些。”
沈义斐再次点头,说道:“好。”
王氏轻轻叹息,而后昏昏睡去,到了半夜才醒来,她已经水米不进了,面上涌起一抹潮红,她看着房门方向,笑道:“终于来接我了,奈何桥上等了好久罢。”言罢,气绝而亡。
王氏被身前是三品诰命夫人,死后被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作为太后的大嫂,丧事就办的更热闹了,出殡的那天,沿路都是各个豪门世家,还有故友亲戚设了祭棚哀悼,白茫茫的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沈家三房的男人们在各个祭棚回礼答谢,唯独不见王氏的夫婿沈义斐,据说是病倒了,无法送妻子最后一程。
送葬队伍走走停停,出了三山门,到大报恩寺时,就已经是下午了,棺材在寺庙里停放三日,并再次火化之后,将骨灰送去祖坟下葬,沈家亲友们都歇在寺庙的禅房里,入夜,王氏的长子在灵堂守灵,或许是这些日子太累,不知不觉中睡熟了。
他并不知道晚饭里加了助眠的药物,明早才能醒过来。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子走进灵堂,一口紫檀木棺材放在灵堂中央,他步履沉重,慢慢走近,右手按在棺材板上,轻轻的磨蹭着,因王氏身前的遗嘱是要火化的,这个棺材板只是虚掩,并没有封死,所以男子很容易就推开了棺材板。
哗啦!棺材板被推开了一半,露出了王氏的上半身她身边居然躺着一个大活人!纵使怀恩一生经历丰富,见到此情景也不禁愣住了,暗卫们刀剑出窍,直指棺材中的活人王氏的合法丈夫沈义斐。
沈义斐直挺挺的躺在王氏冰冷的尸首旁边,说道:“我推测拙荆的未婚夫婿戴公子并没有死,而是改名换姓,在朝中身居高位,或许已经成亲生子,不方便相见,所以一直躲藏在暗中保护着拙荆。但我没想到公公就是以前的戴公子,公公隐藏的很深,明明是山东曲阜人氏,说话的口音却是带着南边腔调的官话,有意抹掉过去,倘若不是公公想要见拙荆最后一面,恐怕我也要带着这个问题进棺材了。”
“退下。”怀恩说道,“任何人不得进来。”沈义斐是大明有名的提刑官,在刑律查案方面有独到之处,是凭借真本事当上了湖广提刑按察司副指挥使,这一点就连最苛刻的御史都挑不出毛病来,指责他是依靠外戚的身份不劳而获。倘若他是个进士,早就当上了二品的指挥使了,不至于一直都当副职。
不过沈义斐并不在乎官职如何,只要可以合法查案,他以前还当过孙秀的刑名师爷,连官职都不要,王氏一生为情所困,而沈义斐则痴迷于各种案情,二十年前一个妇人状告夫家的案件,让他偶然得知了这个妇人姓戴,正好是妻子以前未婚夫亲妹妹,后来此女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被亲戚接走了,而前来逼死妇人的夫婿和族人要么在监狱中失火烧死,要么落水而亡,那时候因沈老太太身子不好,他急着要去京城看望祖母,后来祖母病逝,他也丁忧归家守孝了,但是职业的敏感让他对此事一直心怀疑虑,一切不可能都是巧合,他有心查验,可是几乎次次都摸到了一点头绪,然后就断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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