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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裹挟着细密的沙尘,呼啸着席卷东欧平原的荒野,像是无数幽魂在低语。瓦格河畔,芦苇在狂风中摇曳,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寒意中瑟瑟发抖。远处,喀尔巴阡山脉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黝黑的轮廓横亘在天际,默默俯瞰这片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土地。夜色浓重,星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几点微弱的光芒,挣扎着洒在无垠的草原上。
卢切扎尔站在队伍前方,披着一件褪色的暗红斗篷,风霜在她脸上刻下深深的痕迹。她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伊凡,孩子的小手攥着她的衣襟,睡梦中发出轻微的呢喃。她的目光如刀,扫过身后那条蜿蜒的队伍——近一千九百人的残兵败将,从安托利亚的战火中逃亡至此,闯入这片陌生而危机四伏的草原。队伍如一条疲惫不堪的长龙,缓缓在草浪间爬行,马蹄踏地的闷响与兵器碰撞的轻鸣交织,宛如一首低沉的挽歌,在夜风中回荡。
卢切扎尔队伍的武器虽经磨砺仍算锋利,盔甲上却满是划痕与尘土。经过短暂休整,队伍的组织与纪律已经恢复,但长途跋涉早已将人马拖得精疲力竭。粮草将尽,牲畜折损过半,士气如秋霜中的花草,低落得几乎触手可及。他们护送着沿途杀伐弱小部落掳获的数百名妇孺和一千余头牛羊骡马,沿途不断劫掠些许物资,勉强维系生计。妇孺的低泣、牲畜的哼鸣与战士的沉默交织,构成一幅凄凉的画卷。
卢切扎尔低头看向怀中的伊凡,孩子的小脸在斗篷的阴影下显得格外脆弱。她的心头一紧,脑海中闪过安托利亚的烈焰与尸骸。她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战将,如今她只有一个目标:将儿子抚养成人,为追随她的人寻一处安身之地。草原无情,她却必须咬紧牙关,带领这支残军在这片充满杀机的土地上存活。
这天黄昏时分,队伍抵达瓦格河上游,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光泽,潺潺的流水声为这片死寂的草原增添了几分生气。卢切扎尔下令扎营,帐篷稀疏地立在低洼地,火光被刻意压低,仅够驱散寒意。斥候趁夜潜行,探查前方动静。天色未明,一名斥候匆匆返回,气喘吁吁地跪在卢切扎尔面前:“老大,前方十里外发现一群流亡的斯拉夫人,约三四十顶帐篷,男女老少三百至四百人。牲畜颇多,牛羊骡马约八百头,散布在低洼草地。他们并非游牧氏族,似是从领主手中逃亡的流民,携家带口,在草原上讨生活。”
卢切扎尔微微眯眼,示意斥候继续。斥候抹了把汗,低声道:“营地中有男有女,老人孩子皆在,护卫仅三五十名,持矛执斧,防备松懈。帐篷杂乱,哨兵稀疏,似未料有敌来袭。”卢切扎尔听罢,沉默片刻,转身登上营地旁的小坡,凝望夜色中那几点若隐若现的篝火。火光如孤星,在黑暗中摇曳,映出她冷峻的面容。
卢切扎尔心中迅速盘算:队伍粮草已不足半个月,妇孺的哭声夜夜刺耳。这群斯拉夫人的牲畜与物资无疑是救命的稻草。她深吸一口气,风中夹杂的草腥味让她头脑更清醒。她转过身,召来几名部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夜间突袭,速战速决,抵抗者一律消灭,妇女儿童分给战士们,其余人先抓起来再说。”
契特里,紧握长矛,眼中闪过热切:“老大,此战若胜,可振奋士气,我愿率人突击!”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初生牛犊的锐气,渴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列凡,沉稳的中军指挥官,轻抚马颈,皱眉道:“过分杀戮恐怕会引来库曼人的注意。”他的语气谨慎,眼中藏着对未知风险的担忧。巴特拉兹,微微一笑,弯刀在火光下闪着寒芒:“无论多少人,挡路者自有办法解决。”他的笑容带着草原人特有的野性与自信。图尔古特与帕拉汗,乌鸦营与斑鸠营的两位队长,对视一眼,齐声道:“乌鸦营与斑鸠营可分左右包抄,封住他们的退路。”
卢切扎尔冷冷地看了列凡一眼,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在草原上,仁慈便是自寻死路,我们粮草将尽,而且我们至今还未积攒到足够维系我们生存的牧群。契特里率五十轻骑兵开路,巴特拉兹带一百阿兰雇佣兵跟进。列凡守中军,领三百人防备外援。乌鸦营与斑鸠营各三百人,分两翼合围。出发前绑好马嘴,熄灭所有火光,不留痕迹。”她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如铁锤敲击,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深夜,月光被厚重的乌云吞噬,草原黑得如泼墨一般,只有风声在耳边低啸。卢切扎尔的一千九百人如幽灵般悄然逼近斯拉夫人营地。马蹄被厚实的草甸掩盖,仅余兵器碰撞的轻微叮当声,像是死神在低语。战士们的呼吸在寒夜中凝成白雾,盔甲上的寒霜映着微弱的星光。他们分成数支,悄无声息地散开,如一张无形的网,缓缓罩向目标。
斯拉夫人的营地坐落在低洼的草地上,帐篷稀疏散乱,篝火已烧得只剩暗红的余烬。牲畜低声哼鸣,牛羊挤在木栏旁,骡马偶尔甩动尾巴,打破夜的寂静。几名哨兵倚着木矛,裹着破旧的毛毯,昏昏欲睡,丝毫未察觉危险的逼近。契特里藏身草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轻轻举手,五十名轻骑兵弓弦轻响,箭矢如流星划过夜空,哨兵应声倒地,鲜血在草地上洇开一片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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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拉兹率领的阿兰雇佣兵紧随其后,如狼群般扑入营地。弯刀划开帐篷的瞬间,惊呼与惨叫划破夜空。斯拉夫男人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木矛与铁斧,试图抵抗。一些女子抄起木棍,护住尖叫的孩子,老人抱着孙辈躲在帐篷角落,瑟瑟发抖。然而,在乌古斯骑兵的铁蹄下,抵抗者很快被制服,马蹄踏地的轰鸣碾碎了他们的希望。逃跑的妇孺被乌鸦营与斑鸠营的绳索拦下,哭声、惊叫与马鸣交织,宛如乱世的悲歌,在夜空中回荡。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营地已是一片狼藉。帐篷燃起火光,浓烟夹杂着血腥味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卢切扎尔骑马步入场中,斗篷在火光下微微颤动,映出她冷峻的面容。她的黑马喷着白气,蹄子在泥泞的地面上踩出沉重的节奏。她环视四周,目光如冰,毫无波澜。下令清点战果的命令从她口中吐出,冷静得如同在述说一件寻常之事。
部下很快回报:抵抗的五十余人被制服,其余三百六十余人被俘,尽数被绳索捆绑。牲畜包括五百头牛、八百只羊、八十匹骡马,另有粗布、皮革与少量破旧农具。巴特拉兹拖来一具尸体,似是领头者,衣衫破旧,喉间伤痕深重,双眼圆睁,似死不瞑目。卢切扎尔瞥了一眼,平静道:“焚烧所有尸体,以防瘟疫。”她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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