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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校尉!”王玄策断足一顿,血痕在金砖上拖出半道弧线。蒋师仁早已会意,陌刀带起的劲风扫开碎砖,他一把将神像掀翻在地。神像轰然碎裂的刹那,黄铜匣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锁扣崩开的瞬间,半枚虎符从匣内滚出,符身上的云纹与王玄策怀中那截残符严丝合缝,拼在一起时,“调兵”二字在金光中完整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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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吐蕃的兵权虎符?”蒋师仁捧起合二为一的虎符,符身沉甸甸的,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看色泽,竟与韦陀恭金骨上的血痕同出一源。
王玄策的目光落在铜匣底层的羊皮纸上。那是一封用汉藏双语写就的信,字迹正是松赞干布的亲笔:“贞观十二年,苯教旧部以巫蛊胁朕,幸得唐质子韦陀恭以金骨为器,镇住邪神。然其心已被咒术所控,唯留金骨藏虎符于壁画之后,待大唐使者来取……”
“原来如此。”王玄策捏着羊皮纸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终于明白,这场佛苯之争从一开始就是松赞干布设下的局——他既想借大唐之力清除苯教余孽,又需考验使团的胆识与智慧,便让被咒术控制的韦陀恭演了这场戏,用金骨与虎符作为最终的凭证。
金骨此刻突然发出嗡鸣,胸口的“贞观十二年御赐”字样与虎符上的“调兵”二字相互辉映,竟在半空拼出完整的唐蕃疆界图。那些缠绕在骨节间的琴弦突然绷直,弹出一段清越的乐声——正是文成公主当年在长安城外,为送嫁队伍弹奏的《阳关三叠》。
“韦公子,安息吧。”文成公主轻轻抚摸着金骨的头顶,铜镜中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这具承载了太多秘密的骨骼,“你的忠,大唐记得;你的义,吐蕃也不会忘。”
金骨在乐声中渐渐化作点点金光,与虎符上的血迹融为一体。王玄策望着手中合二为一的虎符,又看了看蒋师仁眼中跃动的火焰,突然放声大笑:“蒋校尉,看来咱们借兵之事,成了!”
蒋师仁重重点头,将陌刀往金砖上一顿,刀身与虎符共鸣出的嗡鸣,竟盖过了殿外呼啸的寒风。而那些散落的铜佛碎片,此刻正自动拼合成完整的佛像,在重新洒满阳光的大殿中,露出了慈悲而威严的笑容。
第四节 佛血洗殿
王玄策的断足重重踩进神像残骸的血泊时,殿内突然卷起一阵腥风。那些从苯教神像胸腔涌出的黑血,本如凝固的沥青般黏稠,此刻却像被投入烈火的油锅,“咕嘟咕嘟”地翻涌起来。血泡炸裂的瞬间,黑色蒸汽腾空而起,带着一股混合着硫磺与经文纸灰的怪味,顺着金殿穹顶的破洞直冲云霄。
“快看!”蒋师仁猛地指向头顶。那些蒸腾的黑血蒸汽并未四散,反而在穹顶下盘旋凝聚,丝丝缕缕的黑气中,竟渐渐浮现出金色的字迹——是《大唐西域记》的全文!从“阿耆尼国”到“摩揭陀国”,从佛教圣地到外道遗迹,玄奘法师笔下的西域诸国风土人情,此刻正以蝇头小楷的形态在半空铺展开来。随着蒸汽越来越浓,经文突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哗啦啦”的声响中,每个字符都带着温热的触感,砸在金砖上便化作淡金色的光斑。
“王正使!”蒋师仁的陌刀突然剧烈震颤。他下意识地抬手握住刀柄,却见那些倾泻的经文正顺着刀身纹路疯狂涌入——“百炼”铭文被梵文层层覆盖,刀背处渐渐浮现出巍峨的城墙轮廓,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大明宫的飞檐斗拱、东西两市的幡旗招展……赫然是一幅活灵活现的长安城全景图!最惊人的是,通化门的位置正闪烁着红光,与他当年随父出征时,在家中望见的城门灯火一模一样。
“这是……玄奘法师的意志?”王玄策盯着那些仍在飘落的经文,断足处的伤口突然不再渗血。那些曾从骨缝中涌出的《金刚经》梵文,此刻正与《大唐西域记》的字符在空中交织,织成一张横跨殿顶的金色法网,将整座大殿罩在其中。
“杀!”
殿角突然爆发出嘶哑的嘶吼。数十名一直隐在阴影中的苯教巫师,此刻竟同时拔出腰间的骨刀,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咽喉。鲜血喷涌的瞬间,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喷出的血箭在空中诡异地扭转,竟拼凑出一个巨大的逆卍字——那是苯教中象征毁灭的最高诅咒,黑红色的字符边缘跳动着绿色鬼火,仿佛要将整座金殿拖入地狱。
“孽障!”
一声威严的断喝陡然炸响。那些被蒋师仁的舍利净化过的铜佛金粉,此刻突然从地面跃起,在半空凝聚成玄奘法师的虚影。法师身披红色袈裟,手持锡杖,虽面容模糊,眼神却如烈日般灼人。他望着空中的逆卍字,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前轻轻一推——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逆卍字在接触掌风的刹那便如玻璃般碎裂,血箭化作漫天血雨,被金网尽数兜住,转眼便蒸腾成无害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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