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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使!”蒋师仁的陌刀突然震颤,刀身孔洞处的金线疯狂舞动,像是在贪婪地吮吸金粉。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蜂窝状的破洞在金光中收缩,边缘的锈迹化作青烟消散,愈合处渐渐浮现出细密的纹路——竟是长安太医署的布局图!太液池的曲桥、药库的朱门、甚至后院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都清晰可辨,图中用朱砂标出的密室位置,正是当年孙思邈整理西域药方的地方。
王玄策的骨针在皮肉里轻轻转动,每一次捻动都带出更多金粉。他看见针尾梵咒正在变化,玄奘手书的古梵文渐渐化作唐楷,“解迦楼罗毒需用雪山白牦牛黄”几个字灼得人眼疼。蒋师仁突然想起去年在吐蕃见过的白牦牛,那些被赞普视为神物的牲畜,原来藏着解毒的关键。
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在空中炸裂,佛血如流星雨般坠落,与金粉相融后凝成团绚烂的光雾。光雾中缓缓走出个身影,凤冠霞帔,眉眼间带着长安女子特有的温婉——竟是文成公主的虚影!她纤指抚过虚空,仿佛正触摸着什么,指尖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金光,赫然是松赞干布王座的轮廓。虚影俯身时,蒋师仁看清她手中的刻刀正在王座底部游走,刀痕里渗出的不是木屑,是带着墨香的药方。
“是真解毒方!”王玄策的声音因激动发颤,骨针带出的金粉突然暴涨,在他脚边堆成小小的金堆。文成公主的虚影对着他们微微颔首,指尖最后在王座暗格处一点,随即化作漫天金蝶消散。蒋师仁突然明白,当年公主入藏不仅带了蚕种和经书,更将大唐的解毒之法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吐蕃赞普的王座底下,天竺人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雪莲药田突然腾起烈焰,不是绿火的阴冷,是带着暖意的赤红。火光中缓缓升起三百具尸体,都穿着太医署的藏青色官服,袖口绣着金线药杵。最前面那具手中的药钵还冒着热气,钵沿的“唐”字在火中愈发鲜亮,正是贞观年间太医令的样式。蒋师仁认出其中几具身形,与太医署存档的画像一般无二——这些人不是失踪了吗?当年太宗派他们随商队入西域采买药材,竟都折在了这里。
“他们一直在守着药方。”王玄策拔出骨针,右臂的紫黑已褪成淡红。金粉从针孔里不断涌出,在他脚边汇成小溪,顺着太医署图的纹路流淌,恰好注入图中药库的位置。那些火中的太医尸体突然齐齐转身,药钵里飞出无数药材虚影,雪莲、牛黄、麝香……竟都是解毒方上的主药。
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插入地面,刀身的太医署图与金粉溪流完全重合。他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无数药罐正在沸腾。火中的尸体开始分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药田,那些原本泣血的雪莲突然挺直花茎,花瓣在烈焰中绽放得愈发洁白,根茎处的唐军腰带渐渐松开,飘向空中组成“贞观”二字。
王玄策将七枚骨针并排摆在冰面,针尾梵咒连成完整的经文。金粉落在上面,竟显出这些骨针的来历——是用玄奘法师西行时带回的佛骨碎料所制,当年太医署耗费三年才将解毒咒文刻上去。他突然想起出发前,老太监塞给他的锦囊里写着“遇毒可寻吐蕃圣物”,原来指的不是佛骨,是文成公主留下的后手。
火中的最后一具太医尸体化作金粉前,突然将药钵对准王玄策。他伸手接住,钵底刻着的“永护大唐”四个字烫得手心发麻。蒋师仁抬头望去,雪莲药田的火焰正在消退,露出底下平整的冻土,而那些愈合的陌刀纹路里,太医署图的密室位置正闪着红光——显然是在指引他们,开春复仇时要先取太液池底的备用药方。
王玄策将药钵揣进怀里,骨针的梵咒还在腕间发烫。他看着蒋师仁刀身映出的长安轮廓,突然想起初入太医署那年,孙思邈摸着他的头说“医者仁心,亦能护国安邦”。此刻三百太医的魂灵在火光中渐渐消散,留下的药香却与雪莲气息相融,在祭坛上空凝成个巨大的“唐”字。
“等踏平中天竺,”王玄策的断足在金粉堆里重重一跺,“就把这些骨针带回长安,埋在太医署的老槐树下。让他们知道,大唐的医者就算死在异乡,骨头里也刻着护民的咒。”
蒋师仁重重点头,陌刀归鞘时,刀身的太医署图突然隐去,只留下寒光凛冽的刃口。远处的雪山传来雪崩的轰鸣,像是在为他们助威,而那些烧尽的雪莲药田上,正钻出嫩绿的新芽,芽尖都顶着点金粉,在月光下闪着希望的光。
第五节:万毒归宗
王玄策捏住绛色丝线猛地抽回手,骨针针尖带出的黑血在空中骤然凝固。那些紫黑血珠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在祭坛上空缓缓铺开,竟化作幅立体的天竺地图——恒河如银色丝带贯穿其中,朱木那河的支流上还泛着毒雾般的灰光。蒋师仁举刀挑开最后一只垂死的毒蛛,看见地图上标注的城邦都在渗血,其中中天竺的都城用金线勾勒,城中心赫然是阿罗那顺的宫殿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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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使你看!”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指向地图东北角,那里的黑血正在剧烈翻涌,形成个漩涡状的标记。王玄策凑近细看,认出是当年被迦楼罗毒箭袭击的峡谷,血痕在地图上蔓延出蛛网般的路径,最终都汇入恒河下游的三角洲。他突然明白,天竺人的毒不仅用在战场上,更顺着水流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片土地。
陌刀带着破空声劈向地图中央,刀气撞上黑血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紫光。那些凝固的血珠瞬间蒸发成紫色雾气,在半空中翻滚蒸腾,渐渐显露出七处波光粼粼的水源——有雪山融成的湖泊,有雨林深处的暗河,甚至包括恒河最湍急的那处险滩。蒋师仁认出其中两处,去年侦查时曾见天竺士兵往水里倾倒黑色粉末,当时以为是祭祀仪式,此刻才惊觉那是投毒的实证。
“每处水源都连着他们的粮仓。”王玄策的断足在冰面上碾出裂纹,骨针针尖的血珠还在不断补充着雾气,“阿罗那顺想用毒毁掉咱们的补给线,让唐军未战先溃。”他话音刚落,雾气中的水源突然开始冒泡,涌出无数戴着枷锁的唐军虚影,那些模糊的身影在水中挣扎,渐渐化作毒雾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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