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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战魂附刃!”吐蕃老译员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刀身连连叩首,“这些弟兄死不瞑目,要亲眼看我们踏平天竺!”话音未落,神树枝头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炸裂,淡金色的佛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柄陌刀浇成赤金色。刀身骤然腾起丈高烈焰,竟生生劈开铅灰色的云层,露出被遮蔽的夜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勺柄末端的摇光星,正死死指向恒河入海口的方向。
蒋师仁举刀直指星空,赤金色的刀光与星光连成一线。他突然看清刀身映出的幻象:三百名唐军斥候正翻越高山,他们的氆氇下露出唐军铠甲,手中的箭矢刻着“唐”字,在月光下前行。幻象最后定格在一片峡谷,阿罗那顺的象兵从两侧杀出,斥候们背靠背组成箭阵,最后一支箭射向天空时,箭杆上的“唐”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他们是在告诉我们行军路线!”蒋师仁的声音带着哽咽,陌刀在他手中轻颤,仿佛在回应那些战魂的呐喊。八千骑兵同时举兵,吐蕃狼皮盔上的红缨与泥婆罗藤甲上的铜铃齐动,连祭坛下的尸体都似有感应,腐烂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在为他们鼓劲。
松赞干布突然拔出腰间短刀,反手割断自己及腰的金发。藏族人视金发为神赐,断发如断命,此刻他却任由发丝飘向空中。奇异的是,那些金发并未四散,反而在风中自动编织,渐渐组成清晰的路线图:从逻些城出发,经泥婆罗的鹫峰口,穿越喜马拉雅的冰川,绕过中天竺的象兵训练营,直抵曲女城的王宫——路线末端,一根最粗的金发弯成王座形状,上面缠绕着象征阿罗那顺的孔雀尾羽。
“这是雪域山神的指引。”松赞干布将断发处的血抹在额头,“我吐蕃勇士愿为前驱,踏平这条路上的所有障碍!”他身后的吐蕃骑兵突然齐声高唱战歌,古老的藏语歌词混着马蹄声,在黑石山回荡,竟让空中的星图又亮了几分。
王玄策的虎符突然飞向蒋师仁,与陌刀上的血星融为一体。刀身赤光大盛,映出恒河入海口的景象:阿罗那顺正坐在黄金王座上,将缴获的大唐使团印信扔进火盆,王座旁堆着被焚烧的经卷,灰烬随风飘入恒河,竟在水面凝成“唐”字。
“看到了吗?”王玄策的金铁假肢在冻土上重重一跺,“那贼子正在等着我们。”他指向星图,“北斗勺柄指的不仅是方位,更是时机——三天后寅时,恒河潮汐最大,正是偷渡的良机。”
蒋师仁突然挥刀劈向祭坛旁的巨石,赤金色的刀气竟将坚硬的岩石劈出七道裂缝,每道裂缝都与金发路线图上的关隘对应。“末将已记熟路线!”他转身面对八千骑兵,陌刀拄地的声响如惊雷落地,“三日后寅时,随我出发!第一战,先取象兵训练营,用他们的战象驮运佛骨金棺!”
“诺!”八千声应和震落枝头残雪,祭坛下的尸体仿佛也在回应,腐烂的胸腔起伏着,似有微弱的呼吸声。那些熔解的断箭在刀身凝成的血星,此刻突然迸出火星,顺着刀身流入蒋师仁的手臂,在他手背烙下七颗小红点——与他小时候在长安武侯铺看到的征兵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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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赞干布将断发系在神树的唐刀上,金发与红绸缠绕在一起,在风中猎猎作响。“我已让人备好酥油和青稞,这三天让弟兄们养精蓄锐。”他看向王玄策,眼中的敬意比星光更亮,“待你们出发时,吐蕃的雄鹰会在天上指引方向。”
王玄策望着赤金色的陌刀,突然想起李靖老将军的话:“真正的利刃,从不是铁打的,是用弟兄的血、未竟的志炼出来的。”此刻他信了——这柄刀上,有三百战魂的执念,有佛骨的期许,更有大唐的尊严。
北斗星的光芒越发明亮,勺柄如手指般执拗地指向南方。蒋师仁紧握陌刀,赤金色的刀身映出他年轻却坚毅的脸。他知道,三天后的征途,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让这些战魂随着刀锋,真正踏上故土;让那些未说出口的誓言,随着恒河的潮水,流向该去的地方。
祭坛下的尸体渐渐恢复平静,却再不是冰冷的尸骸。它们的姿态像是在眺望南方,腐烂的手指仍指着恒河的方向,仿佛在说:路已铺好,带着我们的刀,走下去。
第五节 :万军同誓
王玄策俯身将虎符按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金铁假肢与青石板碰撞的脆响刚落,三百具唐蕃联军的士兵已齐齐举起右手。他们的拇指被各自的刀刃划破,鲜红的血珠在指尖凝聚,又顺着指缝滴落,在冻土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血祭虎符,以明我志!”王玄策的断足在凹槽边缘碾出深痕,声浪裹挟着高原的寒风,撞在神树的青铜枝桠上,震得金刀鸣响如钟。话音未落,三百道血线突然脱离指尖,如游龙般飞向虎符——血玉符身在接触血线的刹那腾起红光,那些血线在空中交织、缠绕,竟渐渐组成密密麻麻的经文,正是《金刚经》中最凌厉的“降魔品”。每个梵文都由血珠凝成,笔画间流转着金光,仿佛有佛陀在云端诵读,连祭坛下的尸骸都似有感应,腐烂的眼眶里渗出淡红的光。
蒋师仁突然提刀刺入血阵中央。陌刀的赤金色刀身与血经文相触,顿时爆发出冲天刀气,刀气撞上黑石山的雪顶,引发了惊天动地的雪崩!雪浪如白色巨兽般从峰顶奔涌而下,裹挟着无数箭矢——那些箭杆上都刻着“唐”字,有的带着断裂的箭头,有的还沾着发黑的血渍,显然是多年前战死将士遗留的兵器。雪浪翻涌间,箭矢在空中组成密集的箭雨,却在触及联军阵列时骤然停住,悬在半空如星群闪烁。
“是弟兄们的兵器回来了!”吐蕃骑兵里的老兵突然哭喊出声。他认出其中一支箭的尾羽——那是他弟弟的,三年前随斥候队失踪时,箭杆上缠着根红绸,此刻红绸虽已褪色,却仍在风中飘动。八千骑兵同时举盾,将悬在空中的箭矢接住,箭杆入手处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握着的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战友未凉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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