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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赐婚,原本就是意在拉拢人心,他的娘是当朝一品的宰相,正夫之位又一直空悬,自是首当其冲的承恩之选,他记得他爹听说这事以后,只神色黯淡的笑了笑,低低的说了一句:
“早知道是免不了的……”
随后就不再多说一字,只留他在一旁心里反复的焦灼不定,即使身在相府从未远游,他也听说过那为先帝的三皇子季辛,传闻他冰雪聪明、风姿卓越,才智谈吐不输女子,心志高洁更是使见者愧叹,但纵使他有百般的好,却也只有十四——
“爹……”他迟疑的叫了一声,抬起眼,迎接他的依旧是他爹略微有些黯淡的笑容:
“别说了,也别跟你娘说什么,别让她为难,这十五年的衷情不悔,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够久了……”
他听了他爹的话,不再说话的低下了头,嘴薄薄的抿成一线,眼圈却慢慢的红了起来,他这是在代他爹哭,眼泪流下来,流出的不是委屈而是无奈,他懂他爹的话,一切,只是无奈……
大红的花轿被锣鼓喧天的抬进了府门,那一晚他和他爹谁都没睡,第二天一早,宫里服侍的人全撤了回去,然后他就被他爹带着来到花园里,看到了那个一身红装、神色却淡漠似隆冬寒雪的少年。
“起来吧。”少年的声音清冽而微哑,若是常人即使出身皇家,见到了妻家连儿子也比自己大的侍宠小爷也难免会生出一分尴尬,但那少年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天生的高傲漠然,雪白的面容冰冷淡漠,倒是在地上跪着的他,心里莫名的生出一分慌忙与愧疚,心里不停盘旋着一个念头——那个人才十四,比他还要小……
“大人。”就在春航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那个一直高傲漠然的少年却忽然的低了头,春航怔怔的望着向他的娘低头的弱质少年,不知为什么却总感觉低了头的他给人的感觉却比刚才仰着头时更加骄傲,他看到他的娘淡淡的扫了那红衣少年一眼,目光平淡,他的心又莫名的替那少年酸酸的揪起,为他娘望他的眼神,为其中全无半点新婚温情……
“以后你们好好相处。”春航听了他娘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她娘那话不是对他说的,那话不轻不重却带有提点的味道,所以他点头,只为那个地位虽然尊重却也异常尴尬的少年。
“春儿,你还是不要……”与少年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他爹欲言又止的望着他,想说话,最后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他爹想对他说什么,他只知道自从花亭一见,自己的心里竟全是那少年傲然淡漠的影子。
待到第二日在花亭里再度相遇,那雪脸红装的弱质少年斜着眼睛淡淡的望了望他,低低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会抚琴?’,他几乎是有些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清冽悠扬的琴曲自他手下流淌而出,但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自己自懂事起就沉浸其中的琴上,脑海里只模糊的不停闪过少年那柳眉斜视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的一阵发慌。
婉转缠绵的笛声突然自他身旁响起,清冽的笛声如乍暖还寒时候溪流初融时的春水一般带着微微的寒意流进人心,春航身子微微颤了颤,转过目光却见那少年不知何时抽出一柄翡翠做的长笛,樱唇微抿的吹响与他琴曲相喝的曲调。
一曲弹完,春航呆呆的看着那少年收了长笛,微长的凤目轻轻扫了他一眼,低声道:“虽然不是十分的用心,你的弹得却也不错。”
春航只觉自己面上微微热了热,但心里却再也忘不了少年那带着股微寒、却也异常甘甜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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