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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成英沉吟片刻,抬头对闻亭丽说:“你既听出是枪响,就不怕危险吗,为什么不跑得远远的,而是掉过头去找邓院长?”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闻亭丽心中一酸,冲口而出,“我只知道邓院长那会儿还在礼查饭店,我担心她老人家出事——”
她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汩汩从指缝里流出来。
“对我而言,邓院长就是我的家人,前一阵,要不是她老人家不计回报地帮助我们,我父亲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我和妹妹也早被人撵出上海了,在我心里,再也找不到比她老人家更值得敬重的人,当时我满脑子只想着确认她老人家无事。”
陈女士和包亚明哑默低头。厉成英红着眼睛扭头看向窗外,一时之间,屋子里只能听见闻亭丽的啜泣声,三个人都未劝慰闻亭丽,只是很体谅地陪着她一起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良久,厉成英勉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一块手帕递到闻亭丽手里,哑声问:“小闻,你想抓住刺杀邓院长的凶手吗?”
闻亭丽顾不上擦眼泪,急急抬头:“我当然想!”
三个人互视一眼,厉成英思索着说:“关于凶手,我们目前有几个比较明确的怀疑对象,陆家虽然可能性较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考虑到当天你在现场看到过邝志林,我们想请你帮忙调查陆家。”
她的语气十分恳切。
闻亭丽一下子懵了:“我?我不行的,我没做过这个。”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除了我们三个,现在是不是没人知道你跟邓院长有极深的私交?”
“是,我不想给她老人家惹麻烦,所以每次去找她都会避人耳目。”
厉成英苦笑:“很好,实不相瞒,我们找你来也是经过一番慎重的考量。这次刺杀行动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那帮人提前摸准了邓院长的行程,从这一点来看,邓院长的关系网已经极不安全了,而你——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即便参与调查,也不会惹人怀疑,这对你和对邓院长都是一种保护。此外,你在务实念书,而陆家正是务实的大校董,这意味着你比旁人有更多机会可以接触到陆世澄和邝志林。”
闻亭丽依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个请求太过突然,她现在心里半点准备都没有,她一心只想考大学,才不要被卷入这种危险的调查中。
然而,一想到遇刺的是邓院长,她的心就像被利刃刺中,汩汩往外冒血。
她深吸一口气:“冒昧问一句,你们为何会怀疑陆家与此事有关?那位邝先生当时虽也在现场,但据我观察,他好像也被那声枪响吓到了,一个人在紧急情况下是很难伪装自己的。”
厉成英说:“这次邓院长之所以出事,极可能与前一阵我们私自从南洋运送了一批药物去前线有关,前线有大量伤员急需救治,而邓院长正是此次转运的主要联络人。如果将这批药运到内陆贩卖,足可以盈利千万,可因为我们屡次截获其中一部分送往前线,少不得损及一些南洋商人的利益,加上前不久的另一次事件,很难不让人怀疑陆家有人参与了这次刺杀,但我们暂时无法确定究竟是陆世澄这边的人做的,还是那位陆三爷派人做的,”
闻亭丽不安地听着,这些事都是她此前从未听过的,那样危险,却有人舍命去做,偏偏这个人,还是她一向最敬重的邓院长,她仿佛长久窝在某个温暖的礁岛,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无意间看到了一抹壮烈的风景……闻亭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她迟疑着,鼓起全部勇气问:“你们……为什么会信任我?”
厉成英微笑:“院长她老人家目光如炬,她认可的人,绝不会差。此前她老人家曾不只一次在我们面前提到过你。关键是,今天邓院长出事时,你不顾危险返回礼查饭店,这份决断和勇气,让大家非常感动。
闻亭丽的眼圈再一次红了起来。包亚明在旁说:“放心,成英和我会全程保护你的行动,一旦在执行任何过程中遇到危险,随时可以退出,一切以你的人身安全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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