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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宋城南用脚踢了踢被子,侧过身子看向躺的笔直如松的秦见:“睡了?以前觉得你话少,可没想到这么少,部队如果都是你这么少言寡语的孩子,也不用我晚上一遍一遍的寻寝了。”
秦见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穿着深绿色军装半袖,曲肘枕着胳臂的宋城南,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好要说点什么。呛人时伶牙俐齿的男孩儿如今像缺了半条舌头,废了半天劲儿就蹦出一句:“话少不好吗?”
出口便后悔了,感觉还是在呛声。
果然宋城南笑了起来,他用力在男孩儿头上撸了一把:“好,见爷哪有不好的地方,睡觉都对自己军事化管理,放松点,我又不吃小孩。”
“小孩个屁,佬子15了!”下意识的回怼,话音未落悔意再起,秦见“啧”了一声,彻底放弃伪装温良,自暴自弃的恼道,“睡觉,废话真多。”
宋城南低低的笑声带着温热的气息传了过来,烫的秦见一阵头皮发麻,他迅速用被子蒙上头,闷着声音说道:“往里点,挤死了,明天...就买床。”
......
除夕夜的二踢脚未能趋吉避凶,秦见又成了穷光蛋。这是第二件事。
这些日子在火车站拉人头收入颇丰,加之从前的微薄存款,秦见的铁匣子挤得满满当当。
被叫了七八年的杂种,如今拿钱换一张轻飘飘的检验单就能从当年欲望横流的糜烂中找到自己一直渴求的真相。秦见以为自己会高兴,可,为什么他将钱数了一遍,累加起来的数字却像巨石一样一块一块在自己心头加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抽出了那张照片,压在盒子的最低下。
照片已经泛黄,还有两道深深的折痕。一道是秦铁峰打他最凶的时候折的,当时的秦见哪怕看到男人的一点发丝都会下意识的发抖。一道是对女人恨到极点时折的,他永远忘不了女人递来零食和玩具时躲避的眼神和她离开时声如蚊呐的那句“以后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就少来找我吧。”
秦见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种的,就如即便当时委屈和恨意滔天,最终他也没舍得将男人或女人从照片中剪去,只是用一道深深的折痕记录了那个九岁男孩儿的所有痛苦。
秦见轻抚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笑靥如花、温温婉婉,男人带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他牵着男孩儿的手宽大有力,秦见甚至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份沉甸甸的安稳。
目光落在照片里的男孩身上,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即便像素模糊也能看出唇红齿白,细挑的眼睛还没有压着冷意与戒备,带着浓浓的笑意从照片中看了过来。
心头的血痂再一次被拨开,最深的恐惧张牙舞爪而来。秦见捏着照片在秦铁峰床前坐了半个下午,他以为他早已经不在乎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他的所为只不过是求得一个真相而已。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遍又一遍的用目光检索秦铁峰,期待在他脸上找到与自己面貌的共通处,哪怕只有一点点。
直到五大三粗的“鲁智深”递给他手机,告诉他宋主任有急事找他。
秦见接过话,男人的口气有点急:“秦见,你有个妹妹?叫林晓晓?”
男孩儿一怔,随即答道:“是,怎么了?”
那边沉默一瞬才道:“刚才有个自称她姑姑的人打电话到社区,说你妹妹被鞭炮炸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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