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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送客了。警备队长将茶杯递给弗纳汀。
“我想拜访一下…呃、我看…”琼斯坐在原地,屁股就像被粘住了。她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米森纳萨?梅塞涅?这听着不像名字…mesenas,这怎么念?”
“maecenas”,警备队长抱着胳膊别开脸,道“迈凯纳斯。”
“啊,对。迈凯纳斯,没错,这才像个名字。”琼斯合上笔记本,笑着望向白马兰,道“麻烦了。”
这些国际调查局的探员就总是这样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有自己的原则和道德标准,从不被人轻易收买。就像眼前这位高级探员琼斯,她真心认为自己正在上演某种孤胆英雌与邪恶势力抗衡较量的传统戏码。
“挑衅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长官。我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将你从这个案子里踢出去。”白马兰站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可以明确的一点是,我与这起枪击案无关。或许你很难理解超出你认知以外的事,但实际情况是,我留在高山半岛,留在阿西蒂亚市,配合警方处理这一切,仅仅只是出于党首的责任。”
“出于责任,你严刑逼供,想要从他嘴里抠出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内情和细节,让你这样一位根本就不担心遭遇暗杀的党首如此急迫?你或许并不想知道给艾斯奇弗招来杀身之祸的是什么,你只是疑惑,为什么特伦蒂临时改变了目标,射杀了艾斯奇弗。”琼斯试图站起身,一旁的里拉对于她轻蔑教母与迈凯纳斯女士的行为早已忍无可忍,摁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原地。
说中了吧。
琼斯盯着白马兰脸上的神情,语气中有些许得意,道“你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付钱给特伦蒂,让她倒戈。你也知道,曼侬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要艾斯奇弗的命,那完全是特伦蒂自己的行为,她是个不受控制的人。如果她只是杀死艾斯奇弗,那并不足以让你紧张,对吧,教母?可是你现在真的有点儿着急了,你已经无法维持平时那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通情达理、温文尔雅的上等人形象了,不自觉地露出暴力嗜血、残酷无情的真面目,他只是磨蹭了一会儿,演一演所谓的忠诚,你就急得拔了他的牙。”停顿片刻,琼斯得出了让她诧异的那个唯一解:特伦蒂用埃斯特·普利希的项上人头向她本人卖了个好,普利希并不清楚缘由。
某种隐晦的、迂回的链条将她与特伦蒂联系在一起,白马兰不止有些着急,她还有些不大高兴。更多的是不高兴。
从概率论的角度出发,假设事件a为集团成员被刺杀。在西瓦特兰帕集团的历史上,一百位有名有姓的成员,明确因刺杀身亡的只有一位,p(a)等于1%;假设事件b为集团成员日常生活中与行凶者因某些交集产生冲突,并因此身亡,平均二十个人里就有一个,p(b)等于5%。倘若她遭遇刺杀,根据自身经历,凶手大概率和她有交集,假设条件概率p(b|a)等于50%,这样算下来,p(a|b)居然高达10%。
这个粗略量化出来的数值看起来很低,完全是因为事件a的先验概率低,实际上对她非常不利。遭遇刺杀是小概率事件,但她与特伦蒂之间的联系将她面对的风险增加到原来的十倍。
要说她害怕特伦蒂么?也并非如此。杀手们都一样,扣下扳机的动作远比思考的速度快,这样的人,顶多一两年就会死掉。只是…图坦臣所遭遇的意外让她感到忧虑。特伦蒂显然想要从她身上索取什么,甚至可以这样说,特伦蒂为她杀了艾斯奇弗。如果她们没有达成合作,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孩子,她的家人,她的配偶和情人们,所有与她身处同一阵营的人都有可能遭到特伦蒂的攻击和胁迫?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不是吗?从个人角度出发,她并不想深究任何事,她只想找到特伦蒂,干脆利落地给她来两枪。
白马兰审视了琼斯很久,庄肃的脸容有些缓和下来,浅笑道“我有点儿喜欢上你了。”她摆手,道“里拉,松开琼斯探员。”
这什么意思?喜欢什么?不准喜欢!在跟她开玩笑吗,还喜欢上了。琼斯不免朝后缩了下脖子,觉得背后毛毛的。教母笑起来明显比不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不安。
“或许这起案件之后的发展会超出你的承受范围,琼斯探员。这不需要我说得很明白,在你进入国际调查局之前,想必已经听说过很多黑暗的、腐化的传闻了。如果往后你遇到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白马兰俯下身,将自己的私人名片塞进琼斯的衬衣口袋。隔着一层薄布料,教母的尾戒硬且冷。
“现在。”白马兰笑着作出‘请’的手势,吩咐弗纳汀道“送客。”
“我希望你能尽快把律师交出来。我了解他们这种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有时在审讯过程中,我得极力克制自己,以免情绪失控。”琼斯站起身“但是,哪怕你是教母,说真的,这也太不人道了。而且我和队长,我们看见了。”她贴近白马兰,用手背轻蹭她的衣襟,低声道“我看见了。”
不过就算看见了,她也不可能把他救出去。来自国际调查局的高级探员,平时她多么威风,可与教母会面时,才刚到门口就被人缴了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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