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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主任电话给我,告知警方有人来做咨询,他已经让秘书把人带到实验室这边,要我配合一下,“那个刑侦大队长姓许,女同志,说和你认识,很周到很客气,特别开了介绍信来,本来中午我应该招待招待,但我这儿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你替我陪陪吧……”
和我认识?姓许?女同志?是许诺?并且开介绍信来的?我有点晕。
系主任还在那儿交代,“他们肯定会问王学东的事儿,老方,你要慎重处理,我信得过你……”
王学东?老王又怎么了?我一边随口嗯嗯答应,一边心乱如麻。那边系主任电话挂了,我兀自捏着话筒发怔。眼角瞥见学生没给分液漏斗的塞子涂真空脂,才算回魂,冷言,“你怕等会儿用乙醚它烧不起来是不是?”实验室里最心存侥幸图省事的就是这几个博士生,少盯着一点儿都不行。
我放下电话,暗忖,或者等会儿见许诺,可以相安无事?虽知每次见她没一回能消停做得到“相安无事”,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不惊不惊,都成年人了,她总不至于为了一罐粥几粒药跟我,跟我~~哦天,她最好别跟我提这事儿,待诺临门下,我才惊觉,我狠下心来做的一件件一桩桩,根本没办法当着她的面,给她解释。
我这心事还没个安排,那边学生拿进来张介绍信,说有人找。我闷头出去,拉开门,没见着系主任的秘书,就两位女士站门口不远处,背对着我。双臂举过顶轻松惬意做拉伸动作的是许诺,大头工装鞋,浅色牛仔裤,松身黑色中长外套,袖子随意挽起,露出里面的大格子衬衫,长发依旧束根麻花辫。我还是喜欢她穿的不那么正式时候的感觉,那一身的半新不旧,象已经被我注视过半生一般,温润如水。
我听到许诺一边自在拉伸,一边跟身边那位长卷发的女士聊,“来找他拿资料,已经跟我爸妈报备过了,再说不是还有你在身边看着吗?没啥好担心的吧?不过我也有话搁头里,我选择听他们的话做个乖女儿,拜托他们也少发点神经,别净干那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事儿……”
听那意思,他们家还是因为我闹出过不愉快了?一时间,我进退不得,唉,贪舒服穿这种软底全皮鞋,走路没声,还真讨厌。我轻手轻脚退回,屋里几个学生不明所以,对我行注目礼,只好硬着头皮当他们是空气,尽量弄出点大动静,再次拉开门出去,如愿惊动那两位女士转身过来。许诺,还是清减了些,她始终没恢复我初见她时,不胖不瘦,粉嘟嘟的苹果脸。
我站在门口,欠欠身,该说点什么?就,“哦,来了?”感觉很不像话的样子。我盯着许诺,指望她能来句像样点的,这是她强项不是吗?我手心全是汗,对,是怕见到她,可她真站在我面前,我感受到的,全是我想她。
偏今儿许诺并不比我更“像画”,能往墙上挂,她对我略颔首,淡淡地,“嗯。”也盯着我,是我第六感出错吗?她似乎紧张且戒备。
亏着还有位女士,冲我伸出手,很礼貌的笑容,“方教授,久仰,这次来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很荣幸。”我也伸出手应付这种社交礼节,但我从实验室出来忘记摘下橡胶手套,于是,“不好意思。”往下扒拉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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