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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师徒合谋。"邹子轻笑,袖中飞出春秋蝉。蝉翼割开剑鞘血管纹路,金铁交鸣声震碎茶盏。茶肆崩塌成三千片记忆残镜,每一片都映出陆沉借用神通的代价:
李淳罡剑意透支的寿元化作白发,发丝间缠绕着剑气长城的亡魂恸哭;齐静春道理反噬的裂纹爬满面颊,裂缝里渗出写满"错"字的血书;阿良酒壶回溯时空的代价是永久失去味觉,饮酒如饮锈水;唯有宁姚剑气滋养处生着青苔,每片苔藓都开出细小的白花,花蕊里坐着微笑的宁姚残影。
剑鞘突然挣脱掌控,飞向某片残镜。陆沉追入时被光阴乱流割得遍体鳞伤——这里是宁姚战死的现场,时空被永久定格在断剑插入三尸眉心的刹那。他看见道祖三尸的指尖已触到宁姚后心,而真正的杀机来自天外:一根青铜算筹正撕裂云层,尖端淬着连十四境修士都能毒毙的"黄粱瘴"。
"你改不了她的命。"邹子的声音从裂缝渗出,春秋蝉趴在宁姚将散的魂魄上,"但可以成为新的变数..."话音未落,陆沉做了一件连陈平安都未曾料到的疯狂之举——将剑鞘刺入自己建木化的右臂。木屑纷飞中迸出陈平安预留的剑意,裹挟宁姚残魂冲入历史裂缝。
天地骤暗。当陆沉在剧痛中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躺在北俱芦洲某处荒僻海岸。剑鞘纹路里多了一缕游鱼般的青光,每当浪潮扑来,青光便游向鞘尖,撞出宁姚特有的清越剑鸣。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右半身已彻底木化,建木根须深入岩层,正贪婪吸食地脉中的古战场煞气。
潮水退去后,沙地上浮现陈平安以剑刻下的新卦:"履霜,坚冰至。"卦象旁散落着青铜算筹碎片,其中一片刻着模糊的"待"字,与剑气长城残碑的笔迹如出一辙。陆沉忽然明白,这场看似偶然的截杀,实为师父与邹子博弈中的必要劫数——他被当作活棋投入局中,只为验证某个关乎五座天下存亡的猜想。
当夜子时,陆沉在岩洞调息时遭遇更诡异的反噬:建木纹理蔓延至左胸,心脏跳动声渐如擂鼓,每一声都震出宁姚的剑意。那些剑气不再受控,在洞穴内壁刻下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太古铭文。最深处的一段铭文突然活化,化作青蛇缠住剑鞘,蛇瞳映出陈平安正在妖族天下与白泽残魂对弈的场景。
"原来你也被算计了..."陆沉咳出带叶片的血,青蛇却吐出邹子的声音:"棋局才刚入中盘。"蛇身炸裂的瞬间,洞穴崩塌,露出隐藏万年的古战场遗迹——这里竟是当年道祖斩三尸的遗址,每一具白骨都握着刻有"梦粱"二字的残剑。
剑鞘在此刻发出龙吟般的颤鸣,陆沉终于看清鞘身全貌:那根本不是剑鞘,而是宁姚断剑的剑脊所化的囚笼。血管纹路里游动的青光,正是她最后一缕未被污染的剑魄。而陈平安所谓的锻剑,实为将无相骨炼成收容剑魄的容器。
"你终于明白了。"陈平安的声音从剑魄中传出,带着罕见的疲惫,"她当年不是死于道祖,而是被'第五座天下'的因果反噬。"随着这句话,陆沉建木化的躯体开始崩解,无数根须刺入古战场的地脉。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见自己的心脏位置长出一棵青铜色的树,树冠托起整座北俱芦洲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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