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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七月, 愁云惨淡数月之久的西都长安终于传来一则好消息:宋疏妍的二姐姐宋疏清将要同新科进士贾昕成婚了。
宋二小姐比宋疏妍年长一岁,也确是到了该要婚配的年纪,她与她的生母吴氏早为此事忧心, 深恐主母会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幸而宋澹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至于那般苛待庶出,早就替次女惦记着择婿之事, 开岁之后春试一过便相看了几位新科进士, 其中位列一榜第九名的贾昕相貌周正家世清白,虽说寒门出身算不得多么体面,可日后若得宋氏扶持也自当有一番锦绣前程,宋疏清和吴氏都颇为满意, 六月里与那进士互换了庚帖、一入七月便正式完了婚。
如此一来宋氏长房未嫁的女儿也就只剩她和三姐姐宋疏浅, 宋疏清在她们二哥差人送到钱塘的书信中也有提及, 说万氏和三妹妹玩脱了手、当初削尖了脑袋一意要嫁进晋国公府,未料方氏一朝失势婚事便也跟着没了着落, 偏偏那母女俩又心气极高不肯低就, 这不就理所应当杠在了那里、还不知要拖到几时才能嫁出去。
宋疏妍在字里行间看出了她二姐姐新婚的喜悦和在万氏母女面前扬眉吐气的畅意,作为妹妹自然替她高兴,只是那信间提及方氏的一句却令她心绪复杂, 暗叹江上一别后她与那人已有半载未见,也许往后余生也都会如这般天各一方, 原来因缘之事当真便如幻梦, 稍不留神便要如同春江花月般消散个干干净净。
两月之后却又来了一则坏消息:父亲宋澹与叔父宋泊因在宫前责打迟来送笏板的家奴而惊扰圣驾,天子斥之粗疏骄横私德不修,一怒之下将两兄弟一同贬出长安,据说不日便将双双返回金陵旧乡。
这番变故来得实在有些突然, 宋疏妍听了亦是难以置信——父亲生性谦和谨慎,叔父也非蛮横无礼之人, 怎会公然在宫中责打家中仆役?即便真有那般恼怒,也该……
乔家老太太听了这消息却是微微一笑,彼时神情意味深长,反问宋疏妍:“莺莺以为此事何解?”
何解?
外祖母既如此问了,想来便是笃定其中另有内情,她细细沉思,片刻后方豁然开朗——近来长安形势愈发凶险,宋氏已渐成天子眼钉肉刺,想来父亲和叔父终是扛不住这要命的威压,于是便主动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暂且避出西都。
“你那父亲与叔父可是聪明得紧,”老太太笑着端起手边茶盏悠悠言道,“明哲保身走为上计,却恐怕要令东宫那位殿下头疼了。”
可不是?
宋氏终归与方氏不同、没有他们那样的胆魄顶着天子重压力保储君,如今借故遁出长安难免显得摇摆犹疑,若论风骨……已是落了下乘。
“宋氏之心不坚,往后的路却是难走了……”外祖母又叹着,眼光十分精到长远,“只盼变故不要来得太快,起码先让你的婚事有个着落。”
宋家人的动作很快,九月下旬便阖家迁回金陵,恰正说明此次贬谪是宋澹宋泊有意为之,族中上下早有准备。
没过几日二哥的信又到了,其中言及父亲有意召她回金陵家中,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乔家老太太便让她去,她自己却总不愿意,大抵是倦于与一大家子不亲近的人周旋,更不舍与外祖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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